3(第4/11页)

“你觉得爸爸妈妈会知道这件事吗?”

“不,我想不会。如果爸爸知道了的话,他早就过来了。哦,我怎么知道?”她走了出去,又走了回来,“你的礼物在这堆东西的最下面。”

这令他更难受。在别的包裹下面,是她几天前,甚至几个礼拜前给他买的东西,而那个时候事情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她买礼物的时候肯定只想着他,想着他喜欢什么;不要这个不要那个,考虑哪个才是他会喜欢的东西。卡罗琳是一个真正会在礼物上花很多心思的人。她知道什么时候选择什么样的东西。有一次,她买了一块手帕送给他作圣诞礼物;别人从来没有送过他手帕,而手帕才是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不管包装盒里面是什么,终究是在她心里只有他的时候买的。从盒子的大小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他把盒子打开,有两件礼物:一个猪皮领扣盒子,大得都可以装得下两套领扣了,里面放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大衣扣子、饰针、领带扣——卡罗琳在里面放了大约一打前后排的扣子。另外一件也是猪皮做的,是一个像手风琴似的折叠手帕盒。两个盒子前面的封皮上都贴着“朱利安·麦克亨利·英格里斯”的字样,这里才是最花心思的地方。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别人不会知道,他喜欢上面标着“朱利安·麦克亨利·英格里斯”,而不是“朱利安·英格里斯”或“朱利安·麦·英格里斯”。也许她还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这样,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他站在桌子旁边,低头看着手帕盒和领扣盒,心里忐忑不安。卡罗琳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如此出色,以至于他对她的爱,似乎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他对她只有爱,这使得他远够不上做她的朋友或者熟人。别人遇见她或者同她交谈的时候,她很自我,让人感觉到她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大人物。如果你以为和她同床共枕,共用一间浴室,就能够更了解她,那就错了。他知道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在高潮的时候会喊“啊”、“爽”这样的字眼;当她要发泄的时候,当她不确定自己是否非常开心或是痛苦万分的时候,他知道,也只有他明白她的感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了解她,还远远不够,顶多说明当他在她身边时,他们之间比较亲近罢了,但是(这个想法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脑中),也许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对她的了解就远不如其他任何一个人。显然,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妈的,我真是个混蛋。”他感到非常沮丧。

2

今天,《吉布斯维尔太阳报》的头版由两栏组成,边框用圣诞老人和神圣的铃铛修饰,中间是一首长诗。

“嗯,莫文·舒尔茨最后还是死了。”

“什么?”爱玛问到。

“昨晚妓院发生枪击了。”路德回答。

“什么!”爱玛尖叫,“你在说什么?”

“在这,”路德说。“头版这里。莫文·舒尔茨,35岁,吉布斯维尔人,在‘露珠’被枪杀——”

“让我看看,”爱玛从丈夫手里抽出那张报纸。“哪儿啊?哦,好啊你!”她说着把报纸扔给了他,他温柔地哈哈笑。

“别以为你很风趣!”爱玛说,“你不该说那种话,孩子们会听到的。”

他又笑了一会,然后继续拿起报纸看起了莫文·舒尔茨写的圣诞诗。莫文·舒尔茨以前为午报——《标准报》撰写节日诗(包括圣诞节、华盛顿的生日、复活节、纪念日、国庆节、休战日),但是由于《标准报》没有将他的休战日诗文放在头版,他现在转而为《太阳报》工作。路德·佛列格勒将第一段大声念了出来,如歌唱般激情洋溢。

“你想什么时候用午餐?”爱玛问。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就什么时候吃。”

“一小时前你刚吃了早饭,不会这么早就想吃午饭。那就两点左右吧。”

“怎么都行,”路德回答了,“我不是很饿。”

“你肯定不饿,”她非常确定地说,“你刚吃了早餐的。我在想,现在是不是该收拾床铺。琳奇夫人可能已经烤上火鸡了,这样我们可以在两点左右或者两点半左右开饭。”

“随便。”路德还是这样回答。

“孩子们现在肯定也不饿。连克里刚才都在拼命地往嘴里塞糖吃,后来我不得不把糖盒收起来了。”

“让他吃吧,”她丈夫对她说,“圣诞节一年才一次。”

“感谢上帝。好吧,只要你答应一件事,我就给他们吃。那就是,他们半夜肚子疼的时候,你要照顾他们。”“没问题。去吧,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还要给泰迪和帕蒂一些威士忌。”他皱了皱眉头,搓着脸颊,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过,我不知道该不该给克里。他年纪还有点小,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或者也许他可以抽根雪茄。”

“不行,你这个家伙。”她强烈反对。

“是,是,是,我觉得我们最好给克里一根雪茄。顺便说一下,我要把泰迪拎出来,我——”

“路德!别那样乱说话。他们可能已经下楼了,他们会马上发现礼物的。记住帕蒂去年夏天说的话。”

“那没什么。泰迪多大了?6岁——”

“6岁?再加上一岁半。”她大声说。

“嗯,我在泰迪那么大时,已经让4个女孩怀孕了。”“住嘴,路德。别胡说。你不知道他们多么淘气,乱丢东西,这边一个,那边一个,而且,孩子们远比你想像中的狡猾多了。你今天哪也不用去吗?”

“不去,怎么了?”他从装在右下口袋中的烟盒里拿出一根骆驼牌雪茄,抽了起来。

“嗯,没什么。去年圣诞节我记得你还开车去了雷丁。”

“那是去年圣诞节的事。今年还有些该死的凯迪车要送给别人做圣诞节礼物。我还记得那次旅行,那简直是一次体育盛事。卖的是一辆拉沙乐,不是凯迪。山上的那个波兰殡仪员保罗·达维利斯,他想在圣诞节拿到车,但是又不想让他的孩子看到。所以我们就建议把车留在雷丁。等我们把车运过去的时候,那个小孩早就知道自己会得到它了,是他的妻子提前向孩子透露了车的事。不过他在新年前夜就把车撞坏了。”

“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事。”爱玛有点生气。

“你从没问过我啊?就像那个玩蛇女人对她丈夫说的那样。顺便问一句,琳奇夫人说她愿意照顾孩子们吗?”

“当然。”

“好的,那我最好打个电话给威拉德,告诉他我们马上就出发。我会开那辆斯图特贝克轿车。我们6个人坐在里面会很舒服。这辆车其实可以坐7个人,我们可以3个人坐前面,3个人坐后面,这样就可以不用临时座位了。有几个人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