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2/11页)

记得曾经有一次,他的消息派上了大用场。那时候,有一个议员死活不肯接受贿赂。不知道为什么,查雷始终不能买通他。一天晚上,查雷听说这位议员要对一些自己很感兴趣的地下酒吧进行打击。这位议员正努力争取成为共和党的市长候选人。当时,阿尔凑巧也在场。于是他上前问查雷,“你刚才说,谁要那样对付咱们?”

“黑格曼。”查雷回答道。

“哦,他不会的。”阿尔悄悄向查雷做了一番解释。

查雷高兴坏了!他马上来到黑格曼的办公室:“黑格曼先生,作为议员,您很了不起,代表着整个镇的正义。但您曾经和一位戴眼镜的30岁左右的女士,在一个地方约会,如果这条消息传开的话……”查雷不需要继续往下说,黑格曼立即站起身来,关上房门。最后当查雷离开时,他和黑格曼议员俨然已经成为朋友,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查雷甚至还顺利地帮助黑格曼甩掉了那个戴眼镜的女人。的确,做这行你必须面面俱到。

阿尔继续尾随英格里斯。英格里斯现在几乎保持着最快速度,如果那辆车超出车道,它肯定会冲到马路的一边,撞进雪堆。阿尔看到英格里斯夫人将大衣领子整个竖起来,遮住了耳朵,而且丝毫没有理会英格里斯。她肯定疯了,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此刻都会笔直地坐在座位上,大声斥责丈夫。阿尔确定,英格里斯夫人一句话也没说,因此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犯了错误。

只是感觉而已,并没有任何依据。阿尔努力地搜索着记忆,希望能找到一些信息,什么样的都可以,只要能帮助他判断英格里斯夫人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开始,他猜想是不是她出轨了,但是没有任何以往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他知道她从来没有光顾过任何一家乡村旅馆。只有一次,她在“驿站马车”打扮得花枝招展,但即便如此,跟别的女人比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况且,她每次去“驿站马车”,都有英格里斯陪同。但是,这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件事情。有些时候你会对某个人做出推测,却苦于没有证据;不过阿尔在过去的26年中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你产生了一个猜疑,并且这个猜疑一直困扰着你,那么往往紧接着就会发生一些事,继而证明这个猜疑是绝对正确或者完全错误的。

已经行驶了7英里,经过了乡村俱乐部,前面就是镇上的银行信托大厦。实际上,剩下的3英里是一条新修的马路,几乎没有弯路,笔直向前。这条路上的雪已被清扫过,一旁还有铁路的路堤挡着风。英格里斯一直在加速,此刻已经达到最高时速,阿尔不得不专心驾驶,紧随其后。他不想太接近英格里斯,因为这样会让他难堪;但是他又不想跟丢了他,英格里斯万一有麻烦,他还想再表现一下。不过,英格里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有些人醉酒驾车与正常驾车的区别仅仅在于,他们对自己醉酒后如何驾车一无所知。

当两辆车都到达吉布斯维尔时,阿尔打定主意要一直跟随英格里斯,这样肯定能讨查雷的喜欢,因此他跟着前面的轿车到了兰特尼格大街。

阿尔的车离前面的轿车大概有一条街的距离,一直沿着兰特尼格大街行驶到第二十街。英格里斯夫妇家就在双橡树路上。从第二十街和兰特尼格大街上都能看见整条双橡树路的情况。阿尔停下车,因为此时英格里斯已经上坡驶进双橡树街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他一直右转,一会儿就停在了房子前。很快,车灯熄灭,走廊的灯亮了。阿尔看见英格里斯夫人站在走廊里,打开了房门,接着楼下房间的灯也亮了。这时候英格里斯也来到走廊。楼上卧室的灯亮起来的时候,楼下的灯随即熄灭了。英格里斯就这样整晚都把车搁在外面。他肯定是斗鸡眼,不然怎么就没发现阿尔呢?

阿尔倒车,开回到第二十街上,然后又转弯开往兰特尼格大街。他可以直接去阿波罗24小时旅馆,人们通常会去这样的地方找查雷。但是他突然想到可能在这里找不到查雷,一年当中查雷总有为数不多的几天不呆在这里,今晚就是这样的例外。“耶稣啊,”阿尔自语道,“我忘记今天是圣诞节了。”他降下车窗,朝兰特尼格大街上黑漆漆的房子喊道:“圣诞快乐,你们这些自高自大的混蛋们!阿尔跟你们说圣诞快乐!”

1

朱利安·英格里斯从睡梦中惊醒,他想,女佣玛丽肯定马上就到了。没多久,玛丽就出现在门口。“英格里斯夫人说,现在已经11点了,英格里斯先生。”然后,她又轻声补了一句,“圣诞快乐,英格里斯先生。”

“圣诞快乐,玛丽。你收到信了吗?”

“收到了,先生。英格里斯夫人已经把信给我了。非常感谢您。我母亲让我告诉您,她为您和夫人做了祷告。要我关上窗户吗?”

“好,谢谢。”玛丽离开房间后他又躺回床上。天气真好。阳光明媚,窗户中间挂着冰柱。圣洁的花环和窗帘让人不禁想起圣诞卡,窗外一片宁静,吉布斯维尔的整个世界沉睡在雪中。窗外传来一阵响动,可能是邻居哈雷家的小孩得到了一个“自由飞翔者”的圣诞礼物,现在正兴高采烈地加足马力在自家的私人车道上驾驶。英格里斯家的车道跟它就隔着一个两英尺长的栅栏。再过一会儿屋里就会暖和起来,英格里斯决定多躺一会儿。

这样的日子应该多一些。他一边想,一边慢慢地起身,半坐在床上,头一动不动,手伸向桌子去拿从拉奇斯特莱克斯寄来的礼物,桌子摆在他与卡罗琳的两张床之间。随后,他看了一眼卡罗琳的床——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结果。是的,他想对了,卡罗琳果然不在。刹那间,仿佛在一种可怕的声响之中,昨天的记忆又涌入脑中,就像近在咫尺的一座大钟,在你毫无准备之时,突然敲起,钟声不断回响在耳际,令人毛骨悚然。英格里斯麻木地点燃一支香烟,放进嘴里;这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并不想吸烟,因为伴随着钟声而来的感觉是头痛和悔恨。他花了很长时间,思考自己做过的蠢事。确实糟透了。他记得自己泼了哈里·莱利一杯酒,把冰块砸到了那张爱尔兰人的脸上,那张肥大、卑贱、粗俗的脸上。而现在是圣诞节,一片和平。

他起床了,不再等待温暖和妻子无微不至的服侍。他的脚碰到了冰冷的硬木地板,然后伸进放在卧室的拖鞋里,走进浴室。以前他也感到过身体不适,但这次却异常难受。照镜子的时候,他头痛欲裂,看不见鼻子以上的部位,看不到眼睛,看不到头发;只能看见胡子,几乎每根都看得很清晰,还有长在胸前的毛、锁骨、睡衣和脖子上的皱纹,还有下嘴唇上看似血迹的污迹。他先开始刷牙,这是人类的进步,却也造就了人类其他的欲望——接着会尝试某种品牌的剃须刀和面霜;走出浴室,又想要一根香烟、一杯咖啡或其他饮料;然后还希望能够有个男佣帮你系鞋带。朱利安随便拿了条裤子,也就是双手最先碰到的那一条。虽然有些困难,但他最终还是将脚伸进了裤腿儿里。然后,他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挑选领带——他盯着那些领带,看来看去,拿不定主意,后来他瞅了一眼裤子,心中盘算要穿什么颜色的西装。就黑灰色了,事实上任何款式任何颜色的西装搭配黑灰色的领带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