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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在哪里?”他问格雷迪夫人。

“什么?”

“我说,报纸在哪里?你不懂英语吗?”

“我只知道一个英格里斯(English,意为英语。——译注)。”

“哦,看在上帝的分上,格雷迪夫人,那都是老笑料了。报纸在哪里?”

“你妻子把报纸拿到楼上去了。她想看报纸。”

“你怎么知道?可能她想用它来生火。”他说着走了出去。

“聪明人,楼上没有壁炉。”

他只能笑了。他只好笑了,给自己倒了杯酒,瓶子上有根链子,挂着刻有苏格兰字样的牌子。正当他把瓶塞放回瓶子时,格雷迪夫人端着一个大早餐盘进来了。他想帮她一下,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么做是要被责怪的。

“或许她现在睡着了,我现在可以去拿报纸了。”格雷迪夫人说。

“不用了,谢谢,不用麻烦了,”朱利安回答。他怀疑卡罗琳不仅没睡,而且还在听他起床后的每一个动作。她又在客房睡觉了。

“你回家吃午饭吗?”

“不了。”朱利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嗯,那么今晚聚会用的东西呢?”

哦,上帝,我差点忘了。

“英格里斯夫人要我告诉你——把酒水和香槟的支票留下。香槟下午就要送来。”

“她说了要多少钱吗?”

“她说要现金支票,格里科带酒来的时候她会把数字填进去。”

格里科。她又提到这件事。而且卡罗琳叫他开支票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她自己有钱;现在她的钱要比他多。她自己有钱,而且只要她在家,举行聚会的时候她总是会支付酒水的账单,之后两个人再算账。像这样的一个聚会,他们两个的聚会都差不多是这样,他会负责采购酒水,其他的都由她付账。他真希望以后再也没有聚会了。

用完早餐,朱利安开车去了市中心的约翰·吉布酒店,每天上午他都要去那里擦鞋。约翰,这个拥有擦鞋许可证的黑人,现在不在那里。“他今天早上一直没来。”有个理发师告诉他。“我猜他的圣诞节过得太开心了,就像我们中的很多人一样。”立马,朱利安仔细瞅了瞅说话的这个人,但这句话并不说明什么;接着朱利安考虑了一下,觉得昨晚自己和海琳的事并不见得会成为理发店的话题。朋友们是表达了一些意见,不过他们并不会在理发店里讨论这种事情。出来上车的时候,他突然记起来自己已经经历了两个意义重大的晚上,而昨晚是第二个。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理发师和其他的人都已经听说了他与哈里·莱利的事情。“上帝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忆了起来。这个上午他根本已经把哈里·莱利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先不马上把车开去车库。哈里·莱利在银行大楼里有一间办公室,他决定去那儿找他。那个地方离酒店有两个街区,他很可能会拿到停车罚单,不过如果能跟哈里·莱利把事情摆平了,那两美元的罚款就是值得的。

人行道上有些地方很干净,有些地方却只是清理出了一条窄道,他给女士们让道的时候,雪花落下来,掉到了他的鞋里,又让他小小生了一番气。在经过J.J.格雷珠宝店时,他恰巧遇见爱玛·佛列格勒。

“你好,朱利安。”

“你好,爱玛。”他说着,停下了脚步。

她穿着件浣熊皮衣,胳膊下挂着个包。天气这么冷,从远处并不能看出女人们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不过走近了,她就变成爱玛·道拉,或者现在已经是爱玛·佛列格勒。她还是那么漂亮,尽管有点富态,不过这并没有让她的美丽打折扣。你知道她不会变得更富态,或者说完全的胖。她的胳膊和手都很漂亮。他还能记起她带着手套的手是多么美丽。

“嗯,你就是昨晚年轻妈妈的好典范啊。”朱利安说道。他明白说错话了,不过总得提到昨晚的事情。这总好过根本没有意识到。

“我?我做了什么?朱利安,你这个制造麻烦的家伙。”

“得了,爱玛,你知道我记得的。难道你不知道昨晚你偷了长号手的帽子吗?”

“哦,别开玩笑了。你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确实是。你肩上的负担一定非常重。昨晚回家顺利吗?”

“我想是这样的,”说完他又很快想起来了。“我昨晚突然觉得很难受,已经好几年没有那样的感觉了。当时我正在跳舞,所以后来只好出去了。”

“哦。”也许她相信他。

“我在车里简直眩晕。我想我是和跟我跳舞的一个女孩在一起。”他回答。也许她相信他。

“哦,不是的。不过你跟歌手出去过。”

“什么歌手?”

“海琳·霍尔曼,她在‘驿站马车’唱歌。”

“哦,比我想像中的更糟糕。我想我得送花给她。我之前模模糊糊地还以为是弗兰妮。我记得还跟她说过话。”

“她是在那儿,不过你没跟她跳过舞,”爱玛回答,“那会她正解决自己的麻烦呢。”

“好吧,再见。”

“再见。”

他继续往前走,有点担心自己刚才的样子是不是让人笑话,爱玛不会相信他那个早就编好的故事,居然说他病了所以才跟海琳一起出去。不过他明白不管他做了什么,爱玛总会护着他。他一直都很喜欢爱玛;她是高中里最漂亮的女生,在他还是小孩子,跟着布曲·多尔佛林格、华特·戴维斯还有别的家伙四处瞎跑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大女孩了。她在礼拜日学校时就教过他,从来都没揭发他每周日下午逃课去打球的事。他真希望能向她倾诉所有的烦恼,他也明白,如果要找一个倾诉对象的话,也只能是爱玛了。不过她现在是路德·佛列格勒夫人,是他职员的妻子。他告诫自己不能忘了这一点。

他坐上电梯,来到哈里·莱利的办公室。“你好,贝蒂。你的老板在吗?”贝蒂是哈里办公室的速记员,也是总机接线员。当他们还是十九岁或者二十岁左右的时候,贝蒂曾经特别迷恋朱利安和他的朋友们。

“你好,朱,”她说道,“是的,他就在里面。你没听见吗?他就要走了,之前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要我替你通报一下吗?”

“我想你最好通报一下,他要去哪里?”

“哦,纽约,”她说完,就对着电话讲。“英格里斯来了,他想见莱利先生。可以让他进去吗?”

就在这个时候,哈里出来了,手上拎着包,帽子和大衣都穿戴上了。“最迟我会周二回来。”他继续说道。“打电话给格曼夫人,告诉她我坐今晚的火车就可以。”说完他转过脸来,朱利安终于第一次看到哈里的黑眼圈,这是最好的修饰词,显然冰块打到了脸颊上,他眼袋红肿了,呈青黑色。“哦,是你呀。”哈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