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第6/8页)

不是因为感情,她不是重感情的人。这是她向客户推销的另一条法则。她真的只是为了抵抗妈妈,为了控制妈妈而疯狂地孤注一掷吗?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她已经不记得了。当然,荷尔蒙使她当时大脑混乱。不管怎样,她忍受了怀孕期间遭遇的鄙视和闲言碎语,然后做了单亲妈妈。她换了工作,搬到了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为了不再受屈辱,她编造经历,谎称丈夫去世了。但这不代表她是位合格的母亲。父亲去世了,也没有丈夫可依靠,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她知道自己需要尽快工作,支撑家庭。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做了这些事?

她的母亲不想带这个男孩,但她没有太多选择。因为是她的女儿在负担生活开支,并让他们活得像样。瓦娜莎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童年是什么样,所以很了解自己对儿子实施的责罚会带来什么影响。她尽量不去想托尼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不鼓励他说出来。她要承受的已经太多,先是管理一个繁忙的人事部门,然后创业。她很享受工作的挑战,无法将精力分给一个令她讨厌的男孩。

因此,托尼很早就懂事了,学会忍耐和保持沉默,别人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不小心忘记了,又像小狗一样在她周围蹦蹦跳跳时,瓦娜莎只需要几句刻薄的话就能把他敲醒。

即使这样,托尼还是拖了她的后腿,这毫无疑问。因为在很多年前,没有男人愿意跟有别人孩子的女人生活。而且托尼妨碍了她的事业,她刚创业时,只能尽量避免出差。因为她妈妈晚上带孩子带久,会撂挑子。因为托尼,瓦娜莎失去了许多机会,没能及时与客户建立联系,只能从其他方面弥补。

托尼不止欠她这些。其他女人的孩子都已结婚生子。桌上摆放着全家福,会议间歇拉家常,在太阳下度家庭假日,这些事会成为打破沉默的话题,是信心的来源。这些事还会像泥浆和砖头,可用于发展事业和赚钱。托尼持续的失败意味着瓦娜莎不得不更加努力的工作。

好了,现在是托尼偿还他的时候了。她如果有过什么打算,现在正是绝佳时机。如今他困在医院里,因药物昏昏欲睡,无处可藏。她随时可以接近他。她只需要避开他的女朋友。

她的私人助理溜了进来,无声地递过一杯咖啡,她总在瓦娜莎坐下后几分钟之内将咖啡送到。瓦娜莎打开电脑,挤出一丝微笑。难得托尼遇上的女人好看又聪明。她没想到儿子能找卡罗尔·乔丹那样的女人。如果让她来设想,托尼的女朋友应该是个胆小的姑娘,崇拜他掌管的那片天地。好吧,是不是女朋友都无所谓。

埃莉诺举起手打算敲门,又停下来。她是要扼杀自己的职业生涯吗?她如果是对的,是否说出来都无关紧要。因为她如果是对的,罗比·毕晓普无论如何都会死去,无法避免。但是她如果是对的而又没有说出来,那么还有人会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无论是意外还是蓄意的,都将再次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还将有人会死的念头折磨着埃莉诺。自己最好是个傻瓜,一无所知,这样也好过处理这样的事情。她轻敲房门,等邓比回应。“是的是的,请进。”他不耐烦地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布莱辛医生,有什么变化吗?”

“是指罗比·毕晓普吗?”

邓比苦笑道:“还能有谁?我们声称对所有的病人公平,但是我们进出医院都受到球迷的严厉谴责时,这就不容易做到了,”他将座椅转过去透过窗户看下面的停车场,“现在比午饭后人更多了。”埃莉诺开始说话时,他转过身来。“你认为他们觉得能改变结果吗?”他的话听起来不像嘲讽,而是充满困惑。

“我认为这取决于他们是否相信祈祷的力量,我看见一些人真的在门口挤作一团,念诵玫瑰经,”她耸了耸肩膀,“看起来并没有帮到毕晓普先生——他的病情似乎在持续恶化,肺部积水还在增多。我看呼吸似乎更困难了,根本就无法离开呼吸机。”

邓比咬着嘴唇。“他现在还是对抗艾滋病毒的药没有反应吗?”

埃莉诺摇头。“到目前还没有反应。”

邓比叹了口气,点点头。“见鬼了,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吧,有时的确会发生这样的事。谢谢你通知我,布莱辛医生。”他的目光转向桌上的文件,不再说话。

“还有一件事情。”

他又抬起眼,眉毛也抬起来,表示对她要说的话非常感兴趣。“与毕晓普先生有关?”

她点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是你考虑过蓖麻中毒吗?”

“蓖麻?”邓比看起来几乎被激怒了,“一位明星足球运动员怎么可能会蓖麻毒素中毒?”

埃莉诺坚持不懈。“我不知道。但你是一位厉害的诊断专家,你也得不出结论,我想事情一定有蹊跷,也许是中毒。所以我搜索了在线数据库,他的症状与蓖麻毒素中毒相符——虚弱,发烧,恶心,呼吸困难,咳嗽,肺部水肿,关节痛。而且他对我们用的药物没有任何反应……我不知道,但这或许真的是个巧合。”

邓比看起来很困惑。“我想你可能悬疑片看多了,布莱辛医生,罗比·毕晓普是个足球运动员,不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叛徒。”

埃莉诺盯着地板,这就是她一直担忧的事,但是她仍要努力。“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诞,”她说,“但是我们还没有根据这些症状进行过其他方面的诊断,与此同时,病人对我们用的药物没有反应。”她抬起眼睛,看到邓比的头偏向一边。邓比双唇紧闭,但眼神表明对她所说的话很感兴趣。“我不是在恭维你,好让你对我说的话认真。但是你如果都不能研究出罗比·毕晓普的病症,那么我觉得没有人能做到。只剩下中毒这一可能性。如果认为他是中毒,那他的症状与蓖麻毒素中毒非常相似。”

邓比跳了起来。“这太疯狂了,恐怖分子使用蓖麻,间谍使用蓖麻,见鬼的足球明星怎么会遇上蓖麻?”

“我满怀敬意地认为,这是其他人应该考虑的问题。”埃莉诺说。

邓比揉搓自己的脸。布莱辛从没见过他如此慌张和焦虑。“先做重要的事情,我们首先需要确认你的推测是否正确。”他充满期待地看着布莱辛。

“你可以做个蓖麻酶联免疫吸附测定测试,但即便他们现在就得到可用的抗原,并能快速跟踪下去,我们今天也无法拿到夹心酶联免疫分析结果。”

邓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显恢复了镇定。“开展起来吧,你亲自取血样,直接拿到实验室。我会事先打电话确保他们了解情况。我们可以开始治疗——”他突然停下来,嘴大张开,“噢,妈的!”他立即闭上了眼睛,“无法进行血液治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