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第4/8页)

她们没有握手示好,卡罗尔是因为太过震惊了。他们确实没怎么谈过各自的家庭,但是她清晰地记得托尼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很高兴见到你,”卡罗尔说,“你怎么样?”她又转向托尼。

“服用了大量的药,但是至少今天每次清醒的时间可以超过五分钟了。”

“腿呢?他们怎么说?”她说话时,注意到瓦娜莎·希尔将手提电脑收拾进电脑包里。

“很明显的一条裂口,他们已经尽全力把它粘回去了……”他的声音变轻,“妈妈,你要走了吗?”瓦娜莎走到床头时他问道。她手臂上搭着外套,肩上背着肩包和电脑包。

“是的,我要走了。你现在有你的女孩照顾你,我的任务完成了。”她向门口走去。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托尼大声叫道,“她是我的租客,我的同事,我的朋友。而且她是个女人,不是女孩。”

“随便吧,”瓦娜莎说,“我不妨碍你们了。我离开对你是有好处的,护士会很清楚地看到有何不同。”她离开时草率地挥了挥手。

卡罗尔张大嘴,注视着这个走远的女人。“真见鬼,”她转向托尼,“她总是这样吗?”

他把头靠在枕头上,避开卡罗尔的眼睛。“可能同其他人在一起时不这样,”他疲惫地说,“她拥有一家非常成功的人力资源咨询公司。你大概很难相信,但是她的确为国内顶尖公司提供督导人事和培训业务。我想我给她丢脸了。”

“我开始理解你为什么从没有提起过她。”卡罗尔从角落拖来椅子,坐在床边。

“我几乎见不到她,甚至在圣诞节和过生日时,”他叹了口气,“我从小到大就很少见到她。”

“你的爸爸呢?她对他也那么无礼吗?”

“问得好!我都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妈妈总是拒绝告诉我关于他的一切。我只知道,他们并没有结婚。你能把控制床的遥控器递给我吗?”他的笑容恰到好处,“你出现得正好,我不用跟妈妈继续相处下去。我得为你坐起来。”

“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很抱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卡罗尔递给他遥控器。他按按钮,直到半坐起来,因疼痛而眉头紧蹙。“每个人都以为我已经知道了,我真希望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我知道你多么需要这个周末,”托尼说,“另外,我还需要你帮许多忙,我宁愿在最需要你的时候找你帮忙。”突然他张大嘴,眼睛瞪圆。“噢,该死!”他叫了起来,“你回过家了吗?还是直接去了办公室?”这似乎是个奇怪的问题,但是他看上去真的很着急。

“我直接就到办公室了,怎么了?”

他用手捂住脸,“真是抱歉,我完全忘记纳尔逊了。”

卡罗尔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个疯子用斧头砍伤了你的腿,你整个周末都在做手术,你现在还在担心没有喂我的猫?家里有猫洞,它如果饿极了,会外出捕猎,”她拍了拍托尼的手,“不要在意猫,告诉我,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骨骼接上了,但是因为伤口,现在还不能上石膏。外科医生说他们得保证我不被感染。周末上石膏后,我才能试着依靠助行架四处走走——如果我乖乖听话的话。”他自嘲地补充道。

“那么你需要在医院待多久呢?”

“至少一周,这取决于恢复是否顺利。在我能用助行架自由走动之前,他们是不会让我出院的,”他摇了摇手臂,“可能还要先停止静脉注射吗啡。”

卡罗尔同情地笑了笑。“你成了英雄。”

“才不是什么英雄,”托尼说,“那些让别人脱离险境的人才是英雄。我只是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的眼皮翻了翻,“那应该会是我最后一次加班到那么晚。”

“要我帮你从家里带点什么过来吗?”

“几件T-恤?T-恤应该会比病服舒服。还要几条拳击短裤,看着它们穿过夹板应该是件有趣的事情。”

“想要看书吗?”

“好想法。我的床头柜上有几本我想看的书,你会知道是哪几本,我在我想看的书上贴了贴纸。噢,还有,请帮我把笔记本电脑也带过来。”

卡罗尔觉得好笑地摇摇头。“你不觉得这是好好休息的绝佳时机吗?也许读点轻松的书更好?”

他盯着卡罗尔看,好像她在讲冰岛语。“为什么?”

“我认为没人会希望你这段时间工作,托尼,而且我想你可能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容易集中精力。”

他皱了皱眉。“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休息?”他半开玩笑地说。

“我不止是这么以为,而是知道,也能理解。因为我跟你差不多。”

“我当然会休息,我可以看球赛,打电脑游戏。”

卡罗尔笑了。“我见过你看球赛,也见过你玩电脑游戏,但这些事跟‘放松’这个词没有什么关系,放松是指不关心任何事情。”

“我不会和你争论。但是你如果帮我带电脑,把我的劳拉一起带来……”他眼神中充满期待。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坏人,我在哪儿能找到?”

“在我的书房里,进门后左手边的架子上。踩在椅子上就能够着,”他忍着哈欠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我得睡觉了。你还要去管理重案组。”

卡罗尔站起来。“一个没有重案的重案组。我这可不是在抱怨,”她急忙补充,“在办公室里安静地待上一天,对我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她再次拍了拍托尼的手,“我晚上会再过来。你如果还需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她沿着走廊离开时,已经把手机掏了出来,以便在接到电话时能即时回到医院。她路过护士站时,之前同她讲过话的女人对她眨了眨眼。“说了这么久喂猫的话题?”

“你是什么意思呢?”卡罗尔一字一顿地问。

“他妈妈说,他不止为你做了这些事。”她的脸笑成弧形,眼睛在说,我可都知道。

“传闻未必就是真的。你妈妈知道你的每件事情吗?”

护士耸了耸肩。“我同意你的说法。”

卡罗尔摆弄了一会儿包和手机,然后掏出一张名片。“我稍候会再来,这是我的名片。他如果有任何需要,请打电话给我知道。”

“没问题,毕竟合格的喂猫人是很难找的。”

尤瑟夫·阿齐兹看了一眼仪表板上的时间,干得不错。没人会知道他九点钟开始的会议,会在午饭前就结束。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周一的交通情况。但是他们不知道他已经把会议安排在八点。当然,这样他就得早一点离开布拉德菲尔德。但这样车程就不用一个小时了,因为他避开了交通高峰期。他为了掩人耳目,对妈妈说不想与重要的新客户见面时迟到。妈妈以他的守时为榜样教育弟弟时,他会有点不舒服,但是这些话对拉杰毫无影响。妈妈已经宠坏了这个最小的孩子,正在亡羊补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