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5页)

“但他们没死,是吧,”我说。

“可以这么说。但从此以后,他们就像被诅咒了一样。几个星期后,出现了一群丑陋的怪物,它们专门攻击和残害异能儿童。一般人只能看到它们的影子,只有你爷爷和你能看到他们的真实面目。后来我逐渐意识到,这群长着触须的怪物就是我弟弟和他们的同伴。从废墟中爬出来后,他们不仅没有成仙,反而成了魔鬼。”

“他们的试验,是哪儿出问题了?”

“至今这还是一个存有争议的问题。有一个观点认为,他们回到了太久远的年代,那时他们的灵魂还没有形成。因为没有灵魂,我们管它们叫‘空心鬼’。一个残酷也极具讽刺意味的事实是,它们确实练就了长生不老之术。在时光圈外,它们可以活上千年,但必须与世隔绝。此外,它们要承受肉体的折磨,还要捕猎。最为关键的是,它们必须吸取自己族人的鲜血,因为只有我们的鲜血能让它们减轻痛苦、获得解脱。一旦它猎食了足够的异能人,就会成为幽灵。”

“怪不得,”我说,“我和艾玛第一次见面时,她怀疑我是幽灵。”

“如果之前没观察过你,我也会这么认为的。”

“幽灵长什么样子呢?”

“如果说‘空心鬼’的世界是地狱,那么幽灵的世界就是炼狱。幽灵和普通人几乎没有不同,它们没有特殊能力,但是必须为‘空心鬼’捕食,为它们提供肉和鲜血——尤其是异能儿童的鲜血。这是一个可怕的循环,会一直持续,直到所有的异能儿童都成为僵尸、所有的‘空心鬼’都成为幽灵。”

“怎么阻止他们呢?”我问,“它们曾经也是异能儿童,难道不知道你们的藏身之地吗?”

“还好,因为它们全部失忆了。而且,尽管幽灵也很强壮,但它们不像‘空心鬼’那么可怕,因为它们混居在普通人中,要受人类社会各种规则的约束。人类很难识别它们,因为它们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有几个特征是它们独有的,比如眼睛。它们的眼睛没有瞳孔。”

我开始起鸡皮疙瘩。爷爷被杀的那天晚上,我见过一个给草地浇水的男人,他的眼睛就是这样的,“我见过一个。当时以为他是个瞎子。”

“这说明你比大多数人更善于观察,”她说,“它们十分善于伪装,一般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比如火车上,它们会穿着灰色的西装,看上去就像一本正经的公司职员;在人群中,它们会装成乞丐,没人会怀疑它们的真实身份。也有一些幽灵甘愿冒险,把自己暴露在众人之前,它们摇身一变,成为医生、政客和神职人员,目的是接触更多人,从而在更大范围地发现混杂在普通人中的异能儿童,比如你爷爷艾贝。”

佩里格林女士拿起从屋里带出的一个相册,和我一起翻起来。“这几张照片,我们复制了很多,已经发给各地的异能儿童,目的是让他们提高警觉。你看这张。”她指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女孩骑在一只驯鹿模型上,在她们旁边,一个瞎眼的圣诞老人正从鹿角中斜睨着,他的眼神和表情让人毛骨悚然,“这个幽灵是圣诞节在美国的一个商店发现的。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取得孩子们的信任,并和他们打成一片,从他们身上寻找异能儿童的蛛丝马迹。”

她翻出一张牙医的照片,“这个幽灵是个医生。他手中那个头盖骨,很可能来自于一个被他伤害的异能儿童。”

她翻到另一张。这是一个小女孩,看到地上有个模糊的阴影,蜷缩成一团。“这是玛西,三十年前,她离开我们,去了一个乡下家庭。我劝她别走,但她很坚决。不久之后,她在等校车的时候被幽灵抓去了。现场留下一个相机,里面刚好有这张照片。”

“谁拍的?”

“幽灵。它们喜欢稀奇古怪的姿势,而且一般会拍照以留作纪念。”

看着这些照片,我内心生起一股似曾相识的不祥之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致我再也看不下去。

“之所以把这些告诉你,因为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利。”佩里格林女士说,“但我同样需要你的帮助。你是唯一可以自由进出时光圈而不会引起怀疑的人。在外面的时候,希望你留心观察,如果看到新来的人,立刻告诉我。”

我想起了那个捕鸟人,“前两天就有一个。”我说。

“你看他的眼睛了吗?”她问。

“没有。那时天很黑,他戴着顶大帽子,脸被遮住了。”

佩里格林女士的眉毛皱成一团。

“怎么,你认为他是个幽灵?”

“只有看了眼睛才能确定,”她说,“但我更担心的是,你可能被跟踪了。”

“你的意思是有幽灵跟踪我?”

“可能是你爷爷被杀的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它们之所以暂时放你一命,因为知道你会带它们到一个更富饶的地方,就是这里。”

“它们怎么知道我是异能儿童的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它们既然能认出你爷爷,自然也能认出你,道理是一样的。”

我回想着它们可能杀我的机会。爷爷被杀后,好几次我感到它们正躲在附近。它们是不是一直在观察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并且跟踪到这里?

我把脑袋埋到膝盖,不敢再往下想,“我想喝一口酒,但你不会答应,是吧?”我说。

“当然。”

我的胸口突然发紧,“我还安全吗?还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我问。

佩里格林女士拍着我的肩膀,“在这儿你会没事的,”她说,“你可以留下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想跟她解释,但一时结巴了,“但是我……不可以……我爸妈……”

“他们虽然爱你,”她低声说,“但永远不能理解你。”

回到小镇,太阳已经在街上投下第一道长长的影子,喝了一整夜酒的人们跌跌撞撞地踏上了归途,不时有人撞到树干上;穿黑靴子的渔民正一个个向港口走去,对他们来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爸爸刚睡醒,正准备起床。我回到自己卧室,赶紧再穿一件外套以遮住身上的沙子。几秒钟后,他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