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4 丑闻 Chapter 24 布洛涅森林

事实证明,弗雷先生的到访只是一系列罕见干扰事件的开端。

“夫人,楼下有个意大利人到访,”马格纳斯知会我说,“但他不告诉我名字。”马格纳斯的嘴边有种愁苦的神情。我想,如果那位客人不愿意报上姓名,他肯定对管家说了不少其他的话。

“意大利人”这个称呼,足够让我推断出那位客人的身份。在我走进起居室发现查尔斯·斯图亚特站在窗边时,我并不特别惊讶。

我走进去时,他手里拿着帽子,转过身来。看到我时他显然有些惊讶,他的嘴巴张了片刻,然后他缓过神来,迅速、短暂地向我鞠躬表示敬意。

“图瓦拉赫堡主大人不在家?”他问道。他的眉毛因为烦恼而拧在了一起。

“是的,他不在家,”我说,“殿下,您是否要喝点东西?”

他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装饰豪华的起居室,但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之前只来过一次,也就是在他与路易斯约会后爬上屋顶那次。他和詹米都觉得邀请他来这里用餐不合适,他没有路易国王的正式认可,法国贵族对他都有些鄙夷。

“不用了。谢谢你,弗雷泽夫人。我就不停留了,我的用人在外面等我,回到我的住处需要坐很久的马车。我只是想请求我的朋友詹姆斯做件事情。”

“呃……相信我丈夫会很乐意为殿下效劳,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心想他的请求会是什么。或许是借钱,菲格斯最近收集来的信函里就包括不少由裁缝、鞋匠和其他债主发出的不耐烦的信函。

查尔斯微笑了,他的表情变成了让人惊讶的愉悦。“我知道,夫人,对于你丈夫的忠心和奉献,我的敬重难以言表。在当前这种孤独环境下,看到他那张忠诚的脸庞,我的心就觉得温暖。”

“噢?”我说。

“我的请求并不是难事,”他安慰我道,“只是我有笔小投资,一船瓶装波尔图酒。”

“是吗?”我说,“真有趣。”默塔就在今天早上带着那几瓶荨麻汁和茜草根出发去了里斯本。

“这是件小事儿,”查尔斯傲慢地挥了挥手,鄙夷着他能够借来用作投资的每一分钱,“但我希望我的朋友詹姆斯能够在货物到岸时,完成货物分配的任务。让一个……你知道的,”说到这里,他挺起胸膛,很不自觉地稍微抬起鼻子,“让一个我这样身份的人被看见参与到生意中不太合适。”

“是的,我很明白,殿下。”我咬着嘴唇说道。我想,他是否也向他的生意伙伴圣热尔曼伯爵表达过这种想法——只要有机会赚钱,伯爵就会全身心参与到“生意”中,而且他无疑觉得这个年轻的苏格兰王位篡夺者不如法国贵族重要。

“殿下独自操办这笔生意?”我假装无知地问道。

他稍微皱起了眉头。“不是,有位合作伙伴,但他是法国人。我宁愿把生意收入托付给同胞。而且,”他若有所思地补充道,“我还听说亲爱的詹姆斯是位特别精明、能干的商人。或许他能够通过明断的销售,增加我的回报。”

我想,不管是谁告诉他詹米的经商能力,这个人肯定没有费时告诉他圣热尔曼在巴黎最不喜欢的葡萄酒商人是谁。不过,只要事情全部按照计划进展,那也没问题。但如果出了意外,圣热尔曼一旦发现查尔斯·斯图亚特把他一半的特供格斯特斯岛波尔图酒承包给了他最恨的对手,肯定会勒死查尔斯·斯图亚特解决所有问题。

“相信我丈夫会尽全力处理殿下的商品,最大化各方面的收益。”我实话实说道。

王子殿下有礼貌地感谢了我,礼貌程度与王子接受忠诚臣民效劳时的礼仪相称。他鞠了躬,十分正式地轻吻我的手,然后在对詹米的不断感激中离开了。马格纳斯表情阴郁,似乎对王子的这次访问印象平平,在王子踏出门后就关上了门。

结果,詹米在我睡着后才回家,我在第二天吃早餐时告诉了他查尔斯的到访和请求。

“天哪,我在想王子殿下是否会告诉圣热尔曼伯爵。”他说。在迅速喝完燕麦粥,确保自己肠胃的健康后,他又吃了包括奶油面包圈和热巧克力在内的法式早餐。他小口喝着热可可,思考着伯爵可能会有的反应,脸上挂起了灿烂的微笑。“我在想,用锤子敲打流亡王子是否算不敬罪,如果不算,那么我希望王子殿下在把这件事告诉圣热尔曼时,有谢里丹或者博哈迪在身边。”

我们本想继续猜测下去,但走廊里突然传来说话声,打断了我们。片刻过后,马格纳斯出现在门口,端着的银托盘上放着一张便条。“抱歉,大人,”他鞠躬说道,“送这张便条的信使特别急切地希望你能立即阅读。”

詹米扬起眉毛,从托盘里拿起便条,然后打开阅读起来。“噢,该死的!”他反感地说。

“怎么了?”我问道,“不会是默塔送信来了吧?”

他摇了摇头:“不是,是仓库工头。”

“码头上有麻烦?”

詹米脸上显现出复杂的表情,既有不耐烦神情,也有想笑的样子。

“呃,准确说来不是麻烦。看样子是这人陷在妓院里了。他卑微地求我原谅——”他讽刺地朝那张便条挥了挥手,“希望我能够去帮助他。也就是说,”他翻译道,同时把餐巾捏皱,然后站了起来,“问我是否可以去给他付账。”

“你要去吗?”我说道,觉得有些好笑。

他哼了一声,然后掸掉大腿上的面包屑。“想来我不得不去,除非我想亲自去监管仓库——而我并没有时间这样做。”他在脑中回顾当天要做的事情,眉毛皱到了一起。这件事会占据一些时间,而且等待着他的有书桌上的订单、码头上的船长,还有仓库里的酒桶。

“我最好带菲格斯一起,让他给我送信。”他无奈地说,“如果我时间不够的话,他或许能够送信去蒙马特尔。”

詹米站在书桌边,懊恼地翻着那一大堆等待处理的文件。我对他说:“仁心贵于冠冕。”

“噢,是吗?”他说,“这是谁说的?”

“应该是阿尔弗雷德·丁尼生,”我说,“他现在还不存在,但他是一位诗人。兰姆叔叔有本关于英国著名诗人的书。我记得那本书里面也有些彭斯的文字。彭斯是苏格兰人,”我解释道,“他说过:‘自由与威士忌相伴而行。’”

詹米哼了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诗人,但他至少是苏格兰人。”然后他微笑起来,低头轻吻了我的额头,“我晚上会回来吃晚饭,褐发美人,照顾好自己。”

我吃完自己的早餐,还节俭地吃掉了詹米的烤面包,然后摇摆着上楼去小睡一会儿。自第一次让人恐慌的出血以来,又有过几次小出血,不过只是一两处血迹,而且也有几周平安无事了。但是,我还是尽可能躺在床上或躺椅上,只有在招待客人时才小心翼翼地下楼去客厅,或者在与詹米吃饭时才下楼去餐厅。不过,在我下楼吃午饭时,我发现用人只摆了一个人的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