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4 丑闻 Chapter 23 人算不如天算(第2/4页)

他坚决地摇摇头:“不用,我记得下来。比起忘记喝多少药来,这张纸被发现的风险更大。”他转身对着詹米。

“伙计,你会在奥维多等这条船?”

詹米点点头:“是的,它必定会在那里停靠,所有运酒的船都要在那里停靠补给淡水。如果它刚好不停,那么……”詹米耸了耸肩,“我会雇条船,争取赶上它。我只要在它抵达勒阿弗尔前登上它就没问题,但是最好是在它离西班牙海岸不远时登船。我不想多在海上待。”他用下巴朝默塔手里的瓶子指了指。

“你最好等到见我上船后再吃药。如果没有证人,船长或许会选择简单的处理办法,在半夜把你扔下海。”

詹米朝他皱着眉头。“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天花病人。幸运的话,他们不敢碰你,但是以防万一嘛……等着我在你旁边、船只离岸足够远时再吃药。”

“嗯。”

我来回看着他们俩。我们的计划虽然牵强,但也许可以生效。如果那艘船的船长相信有乘客感染了天花,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船驶入勒阿弗尔,否则按照法国的卫生规定,他的船会被销毁。而且,相对于必须分文未赚地带着货物返回里斯本,或者在奥维多等待两周并送信去巴黎,船长很有可能会将货物卖给刚好在船上的一位苏格兰富商。

在这次伪装计划中,天花病人的演技尤为重要。詹米已经自愿当了试药的豚鼠,药物在他身上的效果很好。他的白皮肤在几分钟内就变成了暗红色,荨麻汁很快就让他身上长出水泡,这些水泡很容易被船上的医生或惊慌的船长误认为是天花。如果他们还有疑问,那么加了茜草玫瑰红的尿液绝对像是天花损伤到肾脏时的尿血。

在看到草药的效果时,詹米不禁惊呼道:“天哪!”

“噢,太好了!”我说道,从他身后看着他前面的白色陶瓷夜壶和里面的暗红色液体,“比我预料的要好。”

“噢,是吗?那要多久才会失效?”詹米问道,同时很紧张地低头看着。

“应该要几个小时,”我告诉他,“怎么了?觉得奇怪吗?”

“准确来说不是奇怪,”他挠着身子说,“是有点痒。”

“不是草药的缘故,”默塔冷酷地说,“这只是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的正常状况。”

詹米朝他教父咧嘴笑了。“你还记得那么远的事情?”

“小伙子,你出生之前很久的事情,或者你能想象到的时间点之前很久的事情,我都记得。”默塔摇着头说道。

他现在把药瓶安放到毛皮袋里,有条不紊地用软皮革把每个药瓶包起来,防止被撞破。

“我会尽快把船名和始发日期寄给你。我会在这个月内和你在西班牙见面。在那之前你能弄到钱?”

詹米点点头:“噢,是的,应该在下个星期。”杰拉德的生意在詹米的管理下变得兴旺起来,但是现金储备不够在维持杰拉德府上其他开支的同时买下整艘船的波尔图酒。不过,詹米下过的象棋在多个方面带来了好处,显赫的银行家小迪韦尔内先生欣然给他父亲的朋友借了一大笔款。

“真遗憾我们不能把那些酒运回巴黎,”詹米在我们做计划时说道,“但是圣热尔曼伯爵肯定会发现。想来我们尽量在西班牙找个掮客来卖酒——我在毕尔巴鄂认识一个好人。利润会比在法国低很多,捐税也比法国高,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是吧?”

“向迪韦尔内还钱我还能接受,”我说,“说到借款,西尼奥雷·曼泽蒂会怎么处理他借给查尔斯·斯图亚特的钱呢?”

“应该只能空想查尔斯还钱了,”詹米欢欣地说,“同时还要毁掉斯图亚特家族在大陆上所有银行家当中的声誉。”

“对于可怜的老曼泽蒂来说似乎有点无情。”我说。

“是啊,可是我的老奶奶经常说,不把鸡蛋打碎是做不成煎蛋卷的。”

“你没有老奶奶。”我指出道。

“是没有,”他承认道,“但是如果我有老奶奶,那么她就会这么说。”他把玩笑话暂时放下,“而且这对斯图亚特家族来说不太公平。其实,要是那些詹姆斯党领主知道了我正在做的事情,他们应该会说我那样做是叛变,而且他们这么说也没有错。”他用手揉了揉额头,然后摇了摇头。我看见了他那种顽皮之下的彻底的严肃。

“我们别无选择,外乡人。如果你的预言没有错——我现在已经把生命都押在了上面——那么我们就得在查尔斯·斯图亚特的雄心和众多苏格兰人的性命之间做出选择。我不喜欢乔治国王——他悬赏要我的人头——但是我觉得我别无选择。”

他像往常思考或沮丧时那样,皱起眉头,用手从头发里面抓过。“如果查尔斯有成功的机会……我们的选择或许会有所不同。冒险从事一项光荣的事业……但你学到的历史说他不会成功,而且我必须要说,就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你的预言很有可能是对的。承担风险的是我的人民和家人,如果用一位银行家的金钱来换他们的生命,那么与其说这是牺牲,倒不如说是我的荣誉。”

他既幽默又绝望地耸了耸肩。“所以,我从偷取王子殿下的信函,进展到抢劫银行和在公海劫掠,而且我似乎只能这样做。”

他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紧握在一起放在桌上的双手,然后转头对我微笑起来。

“我小的时候一直想当海盗,”他说,“可惜没法佩戴海盗的短弯刀了。”

我躺在床上思考,脑袋和肩膀下面垫着枕头,双手轻轻抱着肚子。自上次惊险以来,我就很少出血,感觉也还不错。但是,这个阶段的各种出血都会让人惊慌。我在想,在詹米去西班牙期间我出现什么紧急状况会怎么样,但是担心也没有什么用。他必须去西班牙,那船葡萄酒太过重要,容不得个人问题去干扰。如果一切顺利,詹米能够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确实,无论是不是危险,个人问题都需要放到边上。激动得无法抑制的查尔斯之前对詹米吐露过,说他近期需要两艘或更多的船,而且就船身设计和甲板炮的安装询问了詹米的意见。他父亲最近从罗马寄来的信函,流露出些许怀疑的口气——以波旁家族那种敏锐的政治嗅觉,詹姆斯·斯图亚特闻到了猫腻,但他显然还未得知他儿子的计划。詹米专注于解了密的信函,觉得有可能是西班牙的费利佩国王还没有提及查尔斯的示好以及教皇的关注,但詹姆斯·斯图亚特也有他自己的间谍。

过了一会儿,我注意到了詹米态度上的细微变化。我朝他看了看,我看到他虽然大腿上摆着翻开的书,但已经停止了翻页,而且也没有看书。他的双眼盯着我,或者详细地说,他盯着的是我睡袍的领口。我的领口比严格的端庄穿着要低几英寸,不过与丈夫同床时似乎并不需要严格的端庄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