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15 音乐的作用

我们熬夜喝了第二瓶酒,反复阅读偷来的由圣乔治骑士,也就是詹姆斯三世陛下写的信函,以及那些由詹姆斯党人寄给查尔斯王子的信件。

“菲格斯弄来一大包信,都是寄给王子殿下的,”詹米解释道,“信太多了,我们没时间全部抄下来,所以我留下一些,下次再送回去。”

“你看,”他说着,从那堆信里抽出一张纸放在我的大腿上,“大多数信都是加密的,就像这封——‘我听说今年萨勒诺那边山里的松鸡最好打,那个地区的猎人应该会大丰收。’这很简单,指的是意大利银行家曼泽蒂,他就是萨勒诺人。我发现查尔斯经常和他一起吃饭,想方设法从他那里借一万五千里弗尔15——詹姆斯的建议显然不错。但是这里……”他在那摞信中翻找,抽出另外一张纸。

“你看看这张。”詹米说着,递给我一张纸,纸上写着他那歪歪斜斜的字迹。

我顺从地眯眼看着那张纸,能够认识个别字母,连接单词的是一个由箭头和问号组成的网络。“这是什么语言?”我看着那张纸问,“波兰语?”毕竟,查尔斯·斯图亚特的母亲,已故的克莱门蒂娜·索比斯基,就是波兰人。

“不,是英语,”詹米龇牙笑着说,“你读不懂?”

“你能读懂?”

“噢,我能,”他得意地说,“这是一组暗号,外乡人,并不是特别复杂。你看,你首先只需要把字母打乱分成五组,不过你得把Q和X排除在外。X是断句符号,偶尔出现的Q是用来迷惑人的。”

“原来是这样,”我说道,视线从那张特别潦草的纸上——它的开头写着“Mrti ocruti dlopro qahstmin……”——转移到詹米手中那张纸上,有五组字母排成一行写在上面,每组字母上面用印刷体写着一个字母。

“所以,一个字母仅仅替代另外一个字母,不过顺序是相同的,”詹米解释道,“如果你有足够多的文本作为基础,那么你就能偶尔猜出一两个单词,你需要做的只是从一个字母表转换到另外一个,懂吗?”他在我眼前挥动一张长长的纸条,上面重叠印有两套字母表,位置相互错开了一些。

“嗯,多少懂了些,”我说,“不过我猜你懂,这才是重要的。这封信说的什么?”

詹米对付各种谜题时那种充满好奇的表情减少了一些,他让那张纸掉到自己的大腿上。他看着我,反省地咬着下嘴唇。“呃,”他说,“这就是事情的奇怪之处。我觉得我应该没有错。詹姆斯信函的口吻整体上是一种风格,而这封加密的信把这种口吻表现得很清楚。”

他红色浓眉下的蓝色眼睛与我的双眼相遇。“詹姆斯想要查尔斯去赢得路易的欢心,”他慢慢地说道,“但是他并不是想为侵袭苏格兰寻求支援。詹姆斯对于重夺王位并不感兴趣。”

“什么?”我一把从他手里抓过那沓纸,狂热地浏览着上面的潦草文字。

詹米没有说错,虽然支持者们在信中对于即将到来的复辟满怀希望,但詹姆斯写给儿子的信函并没有提及此事,只关注查尔斯是否在路易那里留下好印象。即使是他从萨勒诺的曼泽蒂那里借钱,也只是为了让查尔斯在巴黎过上绅士般的生活,而非用于其他任何军事上的目标。

“呃,我觉得詹姆斯是个狡猾的小人,”詹米敲着其中一封信说,“因为你看,外乡人,他自己的钱特别少,而他妻子却有很多钱,但亚历山大叔叔告诉过我,他妻子在去世时把钱全部捐给了教会。教皇始终供养着詹姆斯的家庭——毕竟,他是位天主教君主,教皇注定要维护他的利益,而非汉诺威选帝侯16的利益。”

他一手抓紧大腿,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摞堆在沙发上、放在我们中间的纸。“三十年前,西班牙的费利佩,以及法国的路易——我是指老国王——给了他少数军队和几艘战舰,让他用来重夺王位。但是事情并不顺利,有些战舰因为恶劣天气而沉没,剩下的则没有领航员,选错了上岸的地点——全部都出了错。到最后,法国人起航撤退,而詹姆斯甚至都还未踏上苏格兰一步。或许自那些年以后,他就抛弃了重回王位的想法。但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快成年了,他却没办法让他们过上体面的生活。”

“所以我就问自己,外乡人,”他稍微向后晃动,“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怎么做?我的答案是,我会尝试看我的好表亲路易——他毕竟是法国国王——是否能够给其中一个儿子提供好职位,或许可以给个军衔,让他领导一些士兵。法国将军可是个不错的职位。”

“嗯,”我思考着点点头,“是的,但是如果我是个很聪明的人,作为一个穷亲戚,应该不会直接去求路易。我或许会把儿子送去巴黎,尝试让路易蒙羞,最终让路易接受他进宫。同时,我还会维持在活跃地尝试复辟的假象。”

“詹姆斯一旦公开承认自己不会重新统治苏格兰,”詹米温和地补充道,“那么他对于路易而言就没有了价值。”

如果詹姆斯党人武装侵扰英格兰人的可能性没有了,那么路易就没有什么理由会给他年轻的表侄查尔斯提供任何东西,只会为礼仪和舆论所迫,给他少许津贴而已。

这并非确定无疑。詹米能够得到的信函,每次只有几封,只能追溯到去年一月,而那时查尔斯才抵达法国。而且,这些信的措辞都被加密,言语也比较谨慎,所以情况远说不上清晰。但总的来说,证据确实是指向那个方向的。

如果詹米对于詹姆斯的动机猜测得没错,那么我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甚至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第二天,我回想着前一晚上的事情,整天都心不在焉,并以这样的状态参加了玛丽·德阿班维丽的早沙龙——听一位匈牙利诗人朗诵,然后拜访了附近的草药店,买些缬草和香鸢尾根,还在下午完成了在天使医院的日常活动。

最终,我放弃了工作,担心会在异想天开时不小心伤害到别人。默塔和菲格斯都还没有来护送我回家,所以我就换下了罩衣,坐在医院前厅里的赫德嘉嬷嬷的空办公室里等着。我在那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我的衣服,然后听到外面的狗吠叫起来。

门房照旧不在,无疑是去买吃的了,或者是替某个修女跑腿去了。和往常一样,在门房不在岗时,守卫医院进出口的任务就交给了布顿那颇有能耐的爪子和牙齿。

最先的汪汪警告叫声,变成了低沉、颤动的咆叫,警告不速之客不要前进,否则会立即被咬得四分五裂。我起身把头伸到办公室门外,看巴尔曼神父能否再次面对恶魔带来的危险,完成他的神圣任务,但映在门厅的巨大彩色窗玻璃上的并非低级别牧师巴尔曼神父的身影。那是个高个子的人影,他向后退,躲开脚边那只龇牙咧嘴的动物,短裙的影子在他腿边优雅地摆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