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能屈能伸(第4/8页)

“哦,”威瑟突然说,他的姿态和强调都突然变化,好像突发奇想似的,“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问题。我们都了解您和研究院的合作是完全可行的,是意义重大的。”

“那么,我们能不能——我是说,我们不该讨论下细节吗?比如工资和……我都不知道我在谁手下工作?”

威瑟带着笑容说:“我亲爱的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关于这个——呃,财务方面的问题,至于——”

“薪水是多少?先生?”马克问。

“啊,您谈的这一点不该由我来决定。我认为,和我们拟由您出任的这个岗位相近的其他成员,一般一年挣一千五百镑。然后在极其慷慨的基础上对各人加以计算,稍有出入。您会发现这类问题会毫不费力,自动化解。”

“但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先生?我该去找谁问这个事?”

“斯塔多克先生,您绝不要认为我提过了一千五百镑,薪水就不可能高于这个数目。我认为我们之中没有谁会在这一点上有不同意见——”

“我对一千五百镑很满意,”马克说,“我想的根本不是这个。但是,但是——”马克越结结巴巴,副总监的表情就越尊敬而神秘。最后马克还是脱口而出了:“我想至少该签个合同之类的。”说完这话,马克觉得自己真是粗俗不堪。

副总监眼盯着天花板,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好像他和马克一样窘迫不堪:“啊,并不是这个途径……毫无疑问,是有可能……”

“这还不是关键,先生。”马克面红耳赤地说,“关键在于我是什么地位。我是不是要在斯蒂尔的领导下工作?”

“我这里有一张表格,”威瑟打开了抽屉,“我想这张表还没有真正地使用过,但确实是用来确认这种协议的。您可能希望有空时研究一下,如果您对此满意,我们可以随时签字。”

“但是斯蒂尔先生的事情怎么说?”

正在此时,一个秘书走进来,在副总监的桌子上放了几封信。

“啊!邮件终于来了!”威瑟说:“也许,斯塔多克先生,呃——您自己也有邮件要看。我想,您结婚了吧?”说此话时,他脸上洋溢着父辈宠爱的微笑。

“很抱歉打搅您,先生。”马克说,“但是我要在斯蒂尔先生手下工作吗?这个问题不解决,我读那份协议书也没用。我不得不拒绝任何在斯蒂尔先生手下工作的岗位。”

“你提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对此我今后要和您私下密谈几次。”威瑟说,“但是眼下,斯塔多克先生,您说的一切我都不会认为是最终的。如果您可以明天再来找我……”他已经打开信全神贯注地在读。马克觉得这一次会谈他得到的也足够了,于是走出了门。很显然,国研院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他,愿意付给他更高的薪水。他以后再一劳永逸地解决斯蒂尔的问题;现在他要研究下这协议书。

他又走下楼,看到自己有封来信,信是这么写的。

布莱克顿大学

艾奇斯托

19——,10月20日

我亲爱的马克:

听迪克说你要退出研究员一职,我们都很遗憾,但是也都坚信你是为自己的事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一旦国研院在艾奇斯托这里安置下来,我希望还能像从前一样经常见到你。如果你还没有给“老不”写正式的辞职信,我也不会急着告诉他。如果你下学期早些时候写辞职信,二月的校务会上你的职位就会空缺,我们就会有时间选一个合适的继任者。你自己对人选有什么看法吗?我有天晚上和詹姆斯以及迪克谈起戴维·莱尔德(詹姆斯之前从未听说过此人)。毫无疑问,你知道此人的研究作品:能不能告知我一二,再说说他的综合水平?我下周去剑桥和首相以及其他一二位人物共进晚餐,可能会见见戴维,我想迪克也会想请他同来。你已经听说了那天晚上我们这里好一阵骚乱,显然是新工人和当地居民之间发生了一些吵闹。国研院的院警看来都是些神经紧张的家伙,犯了错误,朝人群头顶打了几梭子。我们的海丽塔·玛丽亚玻璃被打碎了,几块石头飞进了屋里。格罗索普昏了头,想走出去,训斥暴徒,可我还是让他平静下来了。这事现在严格保密。这里有很多人打算大闹一番,大喊大叫斥责我们出售森林。匆此——我要跑去安排辛吉斯特的葬礼了。

你的

C.G.柯里

刚看了这封信的头几个字,马克就满心恐惧。他努力给自己宽心。只要解释一下这场误会——他马上就要写信发出去解释——就肯定会把一切事情都摆平。不可能因为费文斯通勋爵在公共休息室的一句无心之词,就把一个人踢出研究员之列。可他又痛苦地发觉,他在“进步派”里领会过,所谓的“无心之词”,也就是“进步派”里用来“私下里谈定大事”,或“抛下官样文章”的做法,但他拼命压下这个念头。他又想起来可怜的康宁顿也是在很类似的情况下丢掉了工作,但他又对自己说情况是大不一样的,康宁顿是个外人;他则是局内人,甚至比柯里本人还要算局内人。可真是这样吗?如果他不是伯百利的局内人(现在看起来他好像不是的),那费文斯通对他还有信心吗?如果他不得不回布莱克顿,那他还能不能保住原先的地位?他还能回布莱克顿吗?是的,当然可以。他必须立即写一封信去解释他没有辞职,也不会辞去研究员的职位。他在写作室一张桌旁坐下,取出笔。这时,又一个想法让他震骇。如果他写信仅仅说他想继续在布莱克顿干下去,这封信柯里会拿给费文斯通看。费文斯通会告诉威瑟。威瑟因而会认为他不愿在伯百利担任任何职务。啊,随它去吧!他要放下这个短暂的梦想,回去做他的研究员。可是如果连这个也不可能了呢?这整件事情,看来是刻意安排,就是让他骑虎难下——因为保留布莱克顿的研究院席位而被伯百利拒之门外,而布莱克顿又认为他要在伯百利工作而不要他——那他和珍就要身无分文,凄风苦雨了。即便找工作,费文斯通还会发挥影响力和他作对。对了,费文斯通在哪里呢?

显然,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他打铃要了一大杯威士忌。在家里时,他不到十二点从不喝酒,喝也只喝啤酒。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他奇怪地感觉浑身发冷。现在麻烦已经火烧眉毛了,可不能再感冒。

马克决定他必须要写一封非常仔细而闪烁其辞的信。他的第一份草稿在他看来还不够晦涩:人家可以拿来证明他已经没有在伯百利谋职的任何想法。他得写得再含糊些。可是,如果太含糊,也没好处。哦,该死,该死,整件事都糟透了。两百镑的入会费,第一周的账单,脑中还不断闪过想象的场面:该如何让珍正确看待这整件事呢?这都在打搅他写信。最后,喝了那大杯威士忌,又抽了一大堆雪茄之后,他写出了这样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