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30(第3/5页)

杰弗里四下看了看,点点头,“而且我们知道,这儿在五十年前是无人居住的荒地。”

“纯净亲王自称是正统的世袭统治者,历史可追溯至传奇时代。”

“唔,”杰弗里说,“我们在下海岸的某些王国早就见识过这种谎话了,他们都以木女王为榜样。”

不过,如今的极北镇是繁华所在。整个广场上,木匠们正为今晚的演出搭建看台——剩下的每一处空地都被街边小贩占满了。那个拥有“上好斗篷”的家伙正向爬上长凳的爪族们兜售。许多颗脑袋在打量着人类所在的这顶光线昏暗的大帐篷。

阿姆迪的一部分站在帐篷入口处,向观众们用力挥手,但他同时在对里面说话:“这儿看起来就像是南端市场的缩小版,对吧?”他让所有组件回到大帐篷里,开始换上切提拉蒂弗尔闪闪发亮的制服,“不过,我们去过了那么多地方,只有这儿的居民真正害怕管事的人。”尽管阿姆迪用了多少有些不吉利的字眼,但他的口气还是很开心。也许是因为螺旋牙线把里特洛拴在了驮猪边,远在他思想声的范围之外。

“你觉得他会赖账?”拉芙娜说。

“嗯。”阿姆迪说着,摆弄起新披风来。他还没有穿上假爪子:那是演出开始前的最后一道工序。“他比我们逃离切提拉蒂弗尔魔爪之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坏得多。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我给他看了大老板给我们的安全通行文件。你们知道飞艇昨晚是怎么绕着这儿飞的吗?嗯,我告诉他木女王也在保护我们。”

“他怎么说?”

“他想要一笑置之,但我看得出来他吓了一跳。”阿姆迪抬头看着拉芙娜和杰弗里,似乎头一回注意到他们担忧的表情,“不必担心。如果他知道大老板在追咱们,咱们早就被关起来了。我觉得,只要我们能让他继续保持顾虑,就不会有事的。”

这场表演是他们迄今为止最精彩的。热情的观众是成功的原因之一,有关奇妙的两腿人马戏团的传闻在这里流传得最久;而另一部分原因——令人出奇愉快的那部分原因——则在于,所有的表演者(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包括里特洛)都达到了合作无间的程度。

开场仍是笨拙得可笑的螺旋牙线追赶里特洛。每次螺旋牙线抓着皮绳的组件靠近,里特洛就会飞快跑开,有时嘲笑似的站在螺旋牙线的其他组件身边,有时则沿着看台飞奔,对着近处的观众胡言乱语。跑到第二圈时,里特洛找到了一条通往当地统治者私人席位的仆从用阶梯,单组件宽。里特洛在王家包厢上面蹦蹦跳跳,嘴里滔滔不绝。

杰弗里靠向拉芙娜。他们仍站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瞧那政客似的腔调,”他露齿而笑,“里特洛就像个来访的君王。我想它是在说,只要亲王能满足它的……请求?或者要求?它什么都可以赏赐给他。”

拉芙娜没被逗乐,“我只希望它不要害我们被吊死。”

“好吧,是有这种可能。”

人群爆发出大笑,但或许是紧张的大笑。亲王的私人包厢像穿戴盔甲似的裹着厚重的吸音被。卫兵和仆人围着包厢站立,包厢内部昏暗得就像洞窟一样。这位亲王也许确实纯净无瑕,但没有散发出亲切的光芒。里特洛似乎没有察觉,而它的胆大妄为赢得了奖赏。拉芙娜看见三颗珠光宝气的脑袋出现在落日余晖中,其他组件的头依然藏在阴影里。亲王用低沉的声音答复,然后,里特洛沾沾自喜地胡说了一通。这回爪族群的笑声似乎自然了些,因为纯净亲王本人也在迎合观众们。拉芙娜发现他讽刺地低头行礼。除了里特洛之外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螺旋牙线正咬着皮绳,蹑手蹑脚地走上它身后的台阶。

当螺旋牙线扑上去、把那胆大妄为的单体拉下阶梯时,人群发出的笑声越发响亮。螺旋牙线再一次步履蹒跚地在广场上绕行,不时朝这边或者那边低头行礼。里特洛一路都被拖着走,还大声地抱怨个没完。拉芙娜做了份备忘,打算之后给它检查割伤和淤伤。这是当地传统的幽默,但拉芙娜·伯格森多不会用这种借口来为自己开脱。

接着,螺旋牙线快步返回马戏团帐篷,里特洛跑在他前面。跑进暗处之后,它发出一声粗鲁的尖叫,扑向阿姆迪。那个八体退开了,而它随即发出单体特有的大笑声。

“该死的家伙!”阿姆迪低声咒骂。他戴上最后一只木爪子,昂首阔步走了出去。天空阴云密布,因此使用提灯并无风险。光圈追随着卓越超凡的阿姆迪的脚步,来到中央舞台上。闪耀汇聚的光线是由杰弗里和阿姆迪先前装在大帐篷顶上的发光元件合成的。对于前科技时代的生物(比如这些观众)来说,这种将光源与光线分离的技术就像魔术一般。阿姆迪总是会小心翼翼地告诉别人,没有特别的知识,这些装置就全然无用。这话和事实很相近,迄今为止,只有扮演傻瓜时的螺旋牙线才会去偷那些灯,而且每次的剧情都一样:他偷走的提灯其实只是驮猪肉的馅饼而已。

表演的高潮依然是“聪明单体”的表演。先是杰弗里的杂耍,然后是拉芙娜的绳子戏法,最后是一段编造出来的拼写测验,只为让那些认为智慧并不只是杂耍和结绳的家伙印象深刻。和平常一样,杰弗里得到了最多的关注,不过,拉芙娜的表演也加入了一段简单的套索把戏。她沿广场走,聚光灯和阿姆迪的高声解说与她如影随形。她走到离第一排的爪族足够近的地方,让他们感受她大脑的寂静无声,看她那双令人叹为观止的灵活的手动作。就像平常一样,第一次观看这种表演的观众们瞪大了眼睛,混合了惊讶、不安和好奇的情绪。

然后,拉芙娜来到纯净亲王的包厢前。包厢下面的守卫个个目光警惕。他们抬起头,纷纷用嘴巴拉开了十字弓。套索并没有飞向他们。拉芙娜退后几步,为包厢中的亲王表演起来。那三颗戴着王冠的脑袋向前伸来,过了片刻,另一个组件的脑袋也探了出来,它肩膀上还趴着一只幼崽。这个爪族在说话,是赞赏?也许不是。其中一个组件回头看向包厢中的黑暗。她几乎可以肯定,还有另一个爪族在里面。谁能与亲王如此亲近?

她踮起脚尖,想要更好地看进黑暗中。如果那里面是个人类呢?带着这个想法,她失去了平衡和对套索的控制。她跌跌撞撞地跳了一圈,努力想让这看起来是表演的一环。

“你还好吗?”杰弗里的喊叫穿过了广场。

“我很好!”她不敢说出真相。也许飞艇上没有人类,是因为内维尔的匪徒已经着陆了——而他们现在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