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30(第4/5页)

拉芙娜舞动着离开亲王的包厢,但她完全心不在焉。她又有好几次被绳索绊倒,甚至搞砸了阿姆迪的一些拼写提问。

最后,谢天谢地,阿姆迪转到了压轴戏,假装临时起意地邀请观众下来跟来自天空彼端的奇异生物进行“爪子对触须”的接触。纯净亲王在包厢里说了些什么,然后爪族就排起队来。这儿的观众比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群都更有秩序,也许是街边那些全副武装的守卫的作用。这儿的守卫也的确比他们之前见过的都要多。纯净亲王的收入来源更像是通过收税而非买卖。

杰弗里穿过广场来到拉芙娜身边。每次表演中的“抚摸异兽”环节,他们总是在一起。今晚……拉芙娜抓住他的手臂。他靠近了一些,把头贴到她耳边,“出什么事了?”他用几近耳语的声音问,不知怎的,他好像猜到了他们应该提防被人偷听。

拉芙娜将嘴唇靠近他的耳朵,用尽可能小的声音说:“仔细看着亲王的包厢。你看到深处有什么了吗?”

“哦。”杰弗里并没马上抬头。他们手挽着手回到广场中央,回到阿姆迪身边和“迎宾队伍”的起点。途中,杰弗里漫不经心地回头望向看台,越过人群看向亲王的包厢。“亲王还在那儿,”他用随意的口气说,“我希望他也能过来参加抚摸异兽环节。”之后的那句话说得很轻,“我没看见有别的东西在。”

随后,他们便被接连不断的来宾与问候声所淹没。想要和他们“交谈”的共生体前所未有地多,他们不断地重复着拉芙娜的萨姆诺什克语。在这么靠北的地区,他们也许听过关于王国的传闻,就算纯净亲王还没跟人类做生意,他也很快就要这么做了。拉芙娜眺望着这群爪族,压抑住一声叹息:就算禁止再次入场,今晚也会跟绞车底部的那次演出同样漫长。

也许并非如此——亲王的守卫吹响了军号。

阿姆迪抬头看了看王家包厢,“纯净亲王宣布公演结束。他准备赏光和我们私下会面。”已付了款的共生体可以继续会面,但守卫催促他们小跑着经过人类们身边,再也没有什么长谈了。拉芙娜发现,不止一颗脑袋紧张兮兮地看着亲王的包厢。

她发现,杰弗里在皇家包厢里的爪族看不到的地方对阿姆迪比了个手势。阿姆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挥手示意螺旋牙线把里特洛带到远处,“它别想让我在亲王面前出丑。”阿姆迪在空出的场地上散开组件,专心致志地看着纯净亲王一个组件接一个组件地走下他的私人阶梯。

杰弗里绷紧身体站在拉芙娜身边。他也注视着亲王,打量那些组件。从这个位置,他们比站在包厢的正前方更能清楚地看见包厢内部的景象。而当纯净亲王的最后一个组件走下阶梯后,就再也没什么阻挡在他们和藏身其中的神秘人物之间了。

“那里面没有跟人类一样高的生物。”杰弗里的低语声传来。

没错,不过那里还是有些什么,而且此刻,它的一部分移出了阴影。她依然看不清楚,不过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单体。与亲王的部下们不同,这个家伙的斗篷颜色非常深。而且,它没有跟随亲王走下阶梯。

拉芙娜瞥了杰弗里一眼,他对她微一耸肩。如果那个单体自始至终都在包厢里,对亲王来说,恐怕很难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表演上。“也许是风俗不同?”他轻声说,“或者这个亲王就是有些个人的怪癖。”

亲王穿行于广场上时,最后一个平民也被清了出去。看台上空无一人,不过,有些共生体始终成群结队地挤在广场周围的街上,临近自己和其他组合都不感到难受的极限;另外一些则从面向广场的小窗里往下看。观众数目依旧众多,只是气氛略微压抑了些,好像是在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拉芙娜注意到阿姆迪悄悄操作着照明设施,以确保光圈追随着亲王穿过广场。这原本看起来像是一种荣耀,但也提醒了那个家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纯净亲王的装束自然不是平民能比拟的。他的帽子和夹克由上百条貂皮缝制而成。拉芙娜曾在王国见过这种毛皮,不过,那只是用来制作绑腿和单帽。毛皮在处理过程中会出现一种白色,被爪族珍视为纯净的象征——可惜在人类眼中,它看上去更像是某种黯淡而肮脏的深褐色。

亲王走向前来时,两个守卫共生体也围住了阿姆迪和人类,阿姆迪的组件被迫紧贴在一起。不过,没有守卫接近杰弗里和拉芙娜——这是留给那位独裁者的特权。纯净亲王走到离他们不过数米的地方,在照明灯中眯起了眼睛。这个生物由五体组成,大部分都超重,只有那个幼体除外。它躲在其他组件后面,在它们的尾巴后面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四个成年组件坐了一会儿,头部上下摆动,拉芙娜将其解读为自大的微笑。和他们今晚的某些观众不同,亲王不能完全克服对两足生物的不安,因此,他只派自己的两个成员走近杰弗里,然后是拉芙娜。这两个组件摩挲着人类的腿,品尝他们服装布料的味道,撤退时,那两个组件还同时猛推了拉芙娜一下。杰弗里扶住了她。

阿姆迪发出了一声“嘿别这样!”的和音。

亲王咯咯地回应了一句。这个独裁者开口时,阿姆迪也开始了翻译。他为亲王选择的声音既谄媚又狡诈:“无意冒犯,马戏团主。我得说,这些摇摇欲坠的生物简直连靠它们的脚站稳都办不到。”亲王派出的那两个组件仍旧在拉芙娜和杰弗里身边打转,但刚好保持在他们的手臂够不着的地方。

阿姆迪吸了口气,设法让自己看上去愤怒到忽略了身边那些全副武装的守卫的模样。他的爪族语回答也辅以萨姆诺什克语的翻译,“我们是诚实的表演者,先生。我们的表演不是已经让您有利可图了吗?”阿姆迪探出一颗脑袋,意味深长地指向亲王的收费员装进一辆辆手推车的钱袋。

纯净亲王轻笑了一声,阿姆迪都懒得把它转译为人类的哼声。他继续发出咯咯声,而阿姆迪的翻译是:“当然。我的人民非常喜欢,而且他们付钱很爽快。但你们已经占据了我的中心广场好些个钟头,阻塞了全部交通。这儿是个贸易市镇,我的马戏团朋友。我们不能忽视那些商人受到的损失。”

阿姆迪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一时间风度全无。其间,亲王仍在喋喋不休。阿姆迪的同步翻译匆匆赶上:“所以,对于这里牵涉的附加费用,你们想必不会感到惊讶吧。”

“呃,也许我们可以拿出我们商量好的酬劳的一部分来弥补这些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