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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驿站马车”这样的地方,你不可能忘掉女人,这是一个女人的世界。所有的舞厅、夜总会、房间、商店、教堂,甚至妓院——都是女人的地盘。最糟糕的是,男士们穿着燕尾服,打着僵硬的领结,毫无乐趣地喝着酒,女人们却常常来火上浇油。有乐队的地方都会有女人,这点毋庸置疑。女人常唱:“我想唱歌,你使我疯狂,常常想你,亲爱的,为了你,我的心忧伤而寂寞,我只渴望你,我心甘情愿向你投降。”“投降个屁!”阿尔·格里科粗鲁地骂道,视线穿越桌子落在海琳·霍尔曼身上,此刻,他特别厌恶她,没有一个人让他讨厌得这么彻底,整个晚上他都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开始时,他厌恶爱德·查雷交给他的任务——盯着海琳。她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于是故意朝他发火,查雷和他的妻子孩子呆在家里,她只能把怨气都撒在他身上。他觉得她是世界上最不懂得尊重他的人,今天晚上简直到了糟糕透顶的程度。“这可是你过圣诞的最好方式了。”她继续唠叨着,“他为什么不好好安排自己?他过的是什么生活?烂好人,他奇特吗?他知道什么是奇特吗?”她还说,奇特只不过是一种形态……他忍受了她几个小时的喋喋不休,直到她起身唱歌才得以休息。10点到11点左右的时候,她开始无精打采,厌倦了无休止的唠叨,于是换了种方式。

她穿了一件露脐装,从前面看身材一览无余。料子是绸缎或者别的,总之很贴身,每次站起来,都会露出三分之一的乳房。她斜坐在桌前,肘部向前撑着,双手微托下巴。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衣服松软地搭在身上,每动一下,阿尔都可以看见她乳房上凸出的两点。她已经看见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笑了。

“你不是想被打掉牙吧?”他问道。

“谁会这么做呢?”

“你想让我砸碎你那整齐的牙齿吗?”

“啊,小艾丽生气了,因为——”

“你再敢说一次。宝贝——我是为了你好,你该听一听。”

“我全身在发抖。”她说。

突然间他没了兴趣,身体开始软下来。“打住吧。我想工作,不想呆在这儿了。请体谅一下。”

她冷冷的目光投射过来:“当然,那么,走开吧。离开这儿,让我自己找点乐子。上帝。”

“走——你疯了吗——去哪?要是没有任务的话,我早就走得远远的了。我决不会离开这儿。我离开后,那个法国家伙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你想他也会走吗?肯定不会。”

“哦,不会吗?”海琳接着说。

听上去很有意思。阿尔猜了很久,福克斯是否在追求海琳,但他现在没那么在乎了。他希望海琳安分点,这样他就不会被查雷责骂了。“我有任务,”他说,“不管我喜欢不喜欢,也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都得在这儿呆着。”

“我看出来了。”她说。

“我的任务就是盯着你,把腿合紧点,宝贝。”

“马屁精,”她说,“我能喝杯酒吗?”

“不行,不能喝酒。你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

“那么,跟我跳支舞吧?我总得起来活动活动。”

“不,我不想跳,”他说,“这可不是我的任务。”

“哦,你害怕了。”

“好吧,”他说,“我是害怕了。如果你要跳的话,我是得提防着点。”

《灵与肉》的音乐响起。她常唱这支歌,现在她缓缓走到乐队中间。

“她叫什么?”埃米莉·吉根福斯轻声地问。

“海琳·霍尔曼。”杜威·哈丁斯德恩回答。

“霍尔曼?她也真敢叫!”埃米莉说。

“为什么不敢?”维克·史密斯有些纳闷。

“为什么?有一个歌手就叫这个名字。莉比·霍尔曼。对吧?莉比?或者莉迪?不,是莉比。就是莉比·霍尔曼。她发过唱片。”埃米莉肯定地说。

“她当然可以取跟莉比·霍尔曼同样的名字。”爱玛·佛列格勒认为。

“她不行。”埃米莉辩道。

“她可以,”爱玛说,“莉比·霍尔曼的真名也不叫莉比·霍尔曼。”

“是吗?”埃米莉怀疑地说,“你怎么知道,爱玛?”

“我有几个朋友来自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确切地说,是路德的朋友。路德?”

“什么事?”路德应道。

“你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的朋友,还记得吗?他们的两个孩子死于脑膜炎——”

“是脑脊髓炎,”路德纠正道,他刚刚在和威拉德·多安纳聊天。

“好的,我知道了,”爱玛说,“他们叫什么名字?”

“斯库尔兹。哈里·斯库尔兹。怎么啦?要打电话请他参加舞会吗?”

“不,不用了。我只想知道莉比·霍尔曼的真名叫什么,就是那个歌手。”

“你怎么不先问我呢?”路德说。

“好吧,告诉我们吧。”

“弗莱达。她叫弗莱达。”

“哦,你们够幸运了,”爱玛说,“他可没告诉过别人。这个叫斯库尔兹的朋友,住在克里夫兰的朋友——”

“你刚才说的是辛辛那提,”埃米莉马上接口,“我不认为——”

“好吧,就辛辛那提吧。好的,是辛辛那提——莉比·霍尔曼的故乡。他们是同乡,所以告诉了我们她的真名。”

“弗莱达?”埃米莉怀疑地说,“我可不相信。我才不信你什么都知道呢。”她在喝第四杯姜汁威士忌。

“她很好啊,我喜欢听她唱歌。”弗兰妮·辛德说。“你喜欢?”埃米莉惊讶地问,“你真的可以坐在这里,说你喜欢这种鬼话吗?你肯定疯了,弗兰妮。”

“我也喜欢!”哈维·吉根福斯也说。

“谁问你了?”埃米莉·吉根福斯瞥了他一眼。

“没人问我,我难道不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吗?”

“不行。谁让你发表看法了?瞧瞧她,如果想唱,干吗不直接唱?如果想跳,干吗不直接跳?最后还不是得做决定吗?她就像模仿秀场的舞娘。”

“你怎么知道模仿秀场的舞娘什么样?”哈维·吉根福斯问。

“我怎么知道?”他老婆一字一句地回答,“你问我怎么知道?你,哈维·吉根福斯,你问我怎么知道?好吧,我告诉你。因为你那么干过。我们刚结婚时,你常常把我脱得一丝不挂,一件一件地脱。我就是这么知道的。”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除了哈维·吉根福斯。“哎,你疯了吗?”他说道。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饮料,”路德·佛列格勒大声喊,“埃米莉,你喝什么?达奇,再来一杯吗?弗兰妮,没问题吧?维克,你怎么啦?不喝了?”

“我差不多了。”维克·史密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