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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但两分钟后,她已经领着斯蒂芬妮走到和薯条店相隔几扇门的剧院咖啡馆,在凉爽的阴影里坐下。斯蒂芬妮显然正忍受疼痛,羞于被人见到自己被打成这个样子,但实在太饿太渴,没法再待在楼上的公寓里。现在罗宾主动请她吃饭,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猝不及防,忍不住就跟着罗宾走了。罗宾喋喋不休地说着没有意义的话,推着斯蒂芬妮走下街道,撒谎说请她吃饭是为了弥补将她撞倒这件过失。

斯蒂芬妮接过芬达和吞拿鱼三明治,喃喃道谢。她吃了几口三明治,又把三明治放下,用手托住脸颊,好像很痛。

“牙?”罗宾关心地问。

女孩点点头,能睁开的那只眼睛里有泪光。

“是谁干的?”罗宾迫切地问,伸手越过桌面,握住斯蒂芬妮的手。

她在即兴扮演某个角色,在实践中让人物成形。草帽和夏季长裙为她的新角色增色不少,衬托出一个热爱冒险的嬉皮姑娘,满心以为自己能拯救斯蒂芬妮。罗宾感到斯蒂芬妮轻轻回握一下自己的手,但仍然摇头,表示不会出卖打她的人。

“你认识的人?”罗宾低声问。

眼泪滑下斯蒂芬妮的脸颊。她撤回手,喝芬达。冷饮流过口腔时,她又做了个苦脸。罗宾猜测,她的牙被打裂了。

“是你的父亲吗?”罗宾低语。

这是最明显的猜测,斯蒂芬妮看起来还不到十七岁。她瘦得几乎没有胸部。泪水冲刷开她每天都会画的眼线。她脏兮兮的脸有些孩子气,上牙似乎向前凸出,但紫灰色的淤青盖住一切。惠特克揍得她右眼里的血管都裂开了,眼里的可见部分一片深紫。

“不是,”斯蒂芬妮低声说,“男朋友。”

“他在哪儿?”罗宾问,再次伸出手去。斯蒂芬妮的手拿过芬达,变得冰凉。

“他出门了。”斯蒂芬妮说。

“他和你一起住?”

斯蒂芬妮点点头,又喝了些芬达,努力让冷饮远离受伤的那一侧口腔。

“我不想让他走。”斯蒂芬妮低语。

罗宾俯身凑得更近些,女孩原本的决心在温柔和糖分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和他一起去,他不让我去。我知道他去嫖了,我知道。他还有别人,我听班卓提起过。他在别的地方还有女人。”

罗宾简直难以置信。斯蒂芬妮最痛苦的不是牙齿断裂和满脸的淤青,而是肮脏的毒贩惠特克正在别处,和其他女人睡觉。

“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去。”斯蒂芬妮重复,眼泪流得更多,那只肿胀的眼睛变得更红。

罗宾知道,她正扮演的这个冲动而善良的姑娘会对斯蒂芬妮说教一番,叫她赶紧离开打她的男人。可问题在于,她如果真这么说了,斯蒂芬妮一定会转身就走。

“你想跟他一起去,他就生气了?”罗宾问,“他去哪儿了?”

“他说他和‘崇拜’在一起,和上次一样——‘崇拜’是个乐队,”斯蒂芬妮喃喃,用手背抹了抹鼻子,“他和他们一起巡演——但那只是个借口,”她哭得更厉害了,“他就是想出去操别的姑娘。我说我也要去——因为他上次叫我一起去来着——我为了他,跟整个乐队的人都做过。”

罗宾尽量假装没听懂她说了什么。但在纯粹的善意之外,她肯定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愤怒和憎恶,因为斯蒂芬妮突然退缩。她并不想受到评判,她每一天都在被人指指点点。

“你去看医生了吗?”罗宾轻声问。

“什么?没有。”斯蒂芬妮说,瘦削的双臂环抱住身体。

“你的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斯蒂芬妮只是摇摇头,耸了一下肩。罗宾之前创造出的交心气氛已经消失。

“那个崇拜乐队,”罗宾说,头脑飞速运转,嘴里发干,“不会是‘死亡崇拜’吧?”

“是啊。”斯蒂芬妮有点惊讶。

“是哪场演出?我刚看过一场!”

看在老天的分上,千万别问我是在哪儿看的……

“是在一家酒吧里,叫绿——绿色提琴,之类的。在恩菲尔德。”

“哦,不,不是同一场,”罗宾说,“你是在哪天看的?”

“我去上个厕所。”斯蒂芬妮低声说,环顾咖啡馆,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关上后,罗宾连忙在手机里搜索关键词,搜了几次才找到需要的信息:六月四日的那个周六,也就是希瑟·斯玛特遇害前一天,“死亡崇拜”在恩菲尔德的“提琴手的绿地”酒吧演出。

咖啡馆门外的阴影变长了。其他顾客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她们这一桌。夜晚即将来临,这里显然很快就会关门。

“谢谢你的三明治,”斯蒂芬妮走回罗宾身边,“我得——”

“再点些什么吧,巧克力之类的。”罗宾劝她,尽管在旁边擦拭桌面的女侍一脸想把她们赶走的表情。

“为什么?”斯蒂芬妮说,流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

“我真的很想和你谈谈你的男友。”罗宾说。

“为什么?”少女重复,有些紧张。

“坐下好吗?没什么坏事,”罗宾哄她,“我只是担心你。”

斯蒂芬妮犹豫一下,慢慢坐回椅子里。罗宾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红色印迹。

“他不会——他不会还想掐死你吧?”罗宾问。

“什么?”

斯蒂芬妮伸手摸摸细瘦的脖子,泪水又在眼里打转。

“哦,这是——这是项链勒的。他送了我一条,然后他——因为我挣的钱不够多,”她说,忍不住又哭起来,“他拿去卖了。”

罗宾想不出还能做什么,就伸出双手,紧紧抓住斯蒂芬妮的手,仿佛斯蒂芬妮正坐在一个随时可能飘走的平台上。

“你说他让你……和整个乐队?”罗宾轻声问。

“那是免费的,”斯蒂芬妮泪汪汪地说,显然还在介意自己的挣钱能力,“我只给他们口交。”

“演出之后?”罗宾问,收回一只手,拿了几张纸巾给她。

“不是,”斯蒂芬妮擤了擤鼻子,“第二天晚上。我们在车里过了一夜,就在主唱家门外。他就住在恩菲尔德。”

罗宾从没想到憎恶和喜悦两种情感会同时出现。斯蒂芬妮六月五日如果一直和惠特克在一起,那希瑟·斯玛特不可能是惠特克杀的。

“他——你男朋友,他也在吗?”她把声音放得很轻,“他一直在旁边吗?你——的时候——”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