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密室(第6/10页)

“你就是那个苏格兰佬[4]吧?”他的声音里流露出对雷布思的兴趣,可是没夹杂丝毫情绪。雷布思什么都没说,去你大爷。“是吧,我想是,案件有进展了,对吧?”他这么问,咧开嘴笑了,笑里四分之三是嘲讽,剩下的四分之一是恼怒。“我们不需要任何帮助。”

“哈,”乔治·弗莱特说,“我想你已经见识过警员莱姆了,刚要把你介绍给他。”

“幸会。”雷布思说道,木然地盯着莱姆额头上的星星点点。莱姆!雷布思觉得历史上这个名字前面貌似从来都没有姓氏,可是他觉得这倒挺合适,挺准确的。停尸板那一头,卡津斯博士声音洪亮地清了清嗓子。

“先生们,”他冲着整个屋子里的人说。这就是在暗示,他要开始工作了,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一个麦克风从天花板上面吊了下来,就停在尸体上方几英尺的地方。卡津斯冲着解剖师说,“麦克风开着吗?”技术人员正将托盘里的各种金属手术工具摆弄得铿锵作响,他急忙点点头。

雷布思了解所有这些工具,他见过这些工具都是干吗用的。那些切刀、锯子,还有钻头,有些是电动的,有一些则需要手动操作。那些电动工具会发出可怕的声音,但是至少电动工具操作起来更快。那些手动操作的工具运作起来声音差不多,可是发出的声音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不过,在那最可怕的时刻来临之前,所有器械都会安静下来。先开始是缓慢小心移除衣服的声音,然后将衣服打包送去鉴定科。

雷布思和其他人正在注视着博士的一举一动,两个摄影师忙个不停,一个拍摄的是黑白照片,另一个则是彩色照,将检验的每一个步骤都为后来人做好记录。摄影师已经放弃了,因为一个便宜的带子,他的机器已经卡住,再也修不好了,或者这就是他没办法进入停尸间的原因。

最后,尸体身上的衣服被完全拿掉,卡津斯指着身体的几个部位,那儿有一些近距离的子弹口。接着,鉴定科的工作人员们再次进来,带着更多的胶带。现在,尸体没有衣服的遮盖,需要做的事情和在拖船道上的一模一样,那就是用胶带在尸体上粘取更多的证物,难怪这些人们被称之为“胶带人”。

卡津斯向雷布思、弗莱特和莱姆站着的地方挪了挪。

“乔治,我想去喝杯茶。”

“我看看能不能弄来,菲利普。那伊索贝尔呢?”

卡津斯看向后面伊索贝尔·佩妮站着的地方,虽然相机照了各种相片,但她还是给尸体画了另一张画像。

“佩妮,”他喊道,“想要杯茶吗?”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热情地点点头。

“好的,”弗莱特说着向门口走去。雷布思觉得虽然弗莱特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但他却表现出解脱的样子。

“令人厌恶的小家伙。”卡津斯说道。雷布思想了一会儿,他还以为他说的是乔治·弗莱特。可是卡津斯朝尸体挥了挥手,“一次又一次地干这件事儿,没有动机,纯粹是出于……那个,享受吧,我想。”

“动机总是有的,先生,”雷布思说道,“刚才您自己就提到了。享受,这就是动机。可是凶手杀人的方式,他所做的事情,这一切后面一定另有动机。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弄清楚而已。”

卡津斯盯着他。雷布思在他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一束温暖的光。“好吧,探长,那么让我们希望某人能够尽快解开这个谜题。四个月,四个被害者死亡,这个凶手简直像月亮一样坚定。”

雷布思笑了:“但是我们都知道,狼人受月亮影响,不是吗?”

卡津斯大笑起来。笑声传得很远,在停尸间里回荡着,这样的笑声和整个环境显得极为格格不入。莱姆没有大笑,甚至连微笑都没有。他几乎没有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意识到这一点,雷布思感到很高兴。但是莱姆可不打算就这么被排除在谈话之外。

“我猜他真是疯得透透的,嘿,找到什么了?”

“这个,”卡津斯说道,仿佛他的笑话已经被人们说烂,算不上笑话了。“得加点紧了。”他转身冲着停尸板说,“先生们,你们结束了吗?”鉴定科的人员一致点点头。“珠宝首饰都拿下去了?”他们再次点头。“好的,如果你们准备好了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事情的开始总不会太糟糕。测量,身体的描述——五英尺七英寸[5]高,棕色头发,诸如此类的描述。指甲刮取物被存放在更多的小塑料袋里。雷布思心里暗想着,不管生产这些塑料袋的厂家是哪个,他真应该买他们家的股票。他所见到的所有凶杀调查,每一次都得用上百个这样的塑料袋。

整个检查在缓慢但坚定不移地开展着,可是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了。卡津斯把棉签放入吉恩·库珀的阴道中又拿出来,然后开始了更加细致的检查。

“喉咙部位有很大的戳伤伤口,从伤口的大小来看,我觉得刀子在伤口中被扭动过。是一把小刀。从刺出一侧的伤口来看,我可以确定刀片大概五英寸长,或者再短一些,刀片宽度大概有一英寸,刀片最末端的地方是个十分锋利的尖。戳入伤口周围的皮肤有一些瘀青,或许是由于刀柄造成的。这表明刀子在刺入的时候,有一定的冲力。

“双手和双臂没有防御致伤的迹象,所以被害人没有时间进行自我防御,有可能凶手是从后面接近她的。唇部周围有一些口红,被害人的唇膏有一些蹭到了她的右脸颊上。如果凶手是从后面接近她的,那么很有可能凶手的左手堵住了被害人的嘴,不让她叫出来,这样口红就被蹭花了,然后凶手用右手拿刀刺向被害人。喉咙部位的伤口有一些向下的角度,这就说明凶手比被害人要高。”

卡津斯再次清了清嗓子。雷布思想,这样一来,就能将那位停尸间护理人员和其中的一位摄影师排除在嫌疑人名单之外了: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要高于五英尺七英寸。

检查的这个停顿让其他站在旁边的人有个机会换换脚,清清喉咙,相互对看几眼,心里默默记下这张脸或者那张脸看上去有多么的苍白。雷布思十分震惊于病理学家给出的这个“场景”:这应该是他们的工作,而不是他的。雷布思曾经共事过的所有病理学家都只是给出事实而已,让雷布思自己做出相应的推断。但是显然卡津斯不是那么工作的,也许他曾是一名失意的侦探。可是雷布思还是觉得难以想象,有人会自愿选择病理学家的工作。

茶到了,探长弗莱特端着一个塑料托盘,里面的三个杯子里盛着茶。卡津斯和伊索贝尔·佩妮分别拿了一杯,弗莱特喝了剩下的一杯。其他干着嘴巴的警官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目光满是嫉妒。雷布思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