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退化人(第4/4页)

“对,”我说,“可祸祟倒是打不倒他——对不起,这两个字我已经说惯了。这人很不正经是吗?”

“这人可不老实了,”她愤愤地说。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噢,大概有一年半了吧。我可半句也没有给爸爸和后妈说过。我……我真觉得臊死了:怎么男人都会对我这样,怎么……”

我倒嘀咕开了:“你怎么知道天下大半的男人对天下大半的女人就不是这样的呢?你凭什么认为你这个例子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呢?如果你耳朵够灵的话,你不妨这就听听,你就能听见在旧金山有成千上万的妇女在诉说跟你一样的苦恼,而且我相信十个里恐怕就有五个觉得自己绝不是假惺惺。”

她抽回手去,直挺挺坐在床沿上。脸上泛出了一抹红晕。

“经你这么一说,倒叫我觉得自己好像挺傻气似的,”她说。

“你觉得自己傻气,我又何尝不觉得自己傻气呢。我是个当侦探的。自从接下了这件案子以后,我却一直像在骑旋转木马,跟你的所谓祸祟始终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心里一直在想等面对面见到了还不知这祸祟是啥模样的呢,可就是到不了跟前去看个究竟。我现在决心要去看一看了。你再忍耐一两个星期,好吗?”

“你是说……?”

“我要证明给你看:你的所谓祸祟云云都是一派鬼话。不过这得花上几天工夫,说不定得等上两个星期。”

她把眼睛睁得老圆,身子在哆嗦,对我的话她是既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我说:

“那就一言为定。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你说的这些该不是哄我吧?这事真能有个了结?我真的可以从此摆脱……?你真的有办法……?”

“没错儿。我看你是不是可以回小海湾边的那座宅子里去住上一阵?这对解决问题或许能起到点促进作用,你住在那儿安全也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把赫尔曼太太也一块儿带去,或许还可以请一两个侦探来帮着看着点儿。”

“我去住,”她说。

我看了看表,站起来说:

“你还是快睡你的吧。我们明天就搬过去。明天见。”

她咬住了下嘴唇,分明有什么话又想说又不想说,最后还是冲口说了出来:

“住在那儿我没有吗啡可不行啊。”

“没问题。你每天的用量是多少?”

“五个格令……不,是十个。”

“瘾还不算大,”我说,又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喜欢吸这玩意儿?”

“到了这个份儿上,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恐怕已经都无所谓了。”

“你是看赫斯特系统的报纸的,”我说,“要是你愿意戒,到了那边只要能抽得出三五天的空,我们不妨就照报上的办法给你戒戒看。要戒也不是那么难的。”

她笑得浑身发抖,嘴巴还怪里怪气地一抽。

“快走吧,”她嚷嚷了起来。“求求你,不要再给我作什么保证,也不要再给我许什么愿了。我今天晚上已经架不住了。听得都醉倒了。求求你,快走吧。”

“好吧。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谢谢你啊。”

我走进自己房里,把门一关。只见米基正拿着一瓶酒打算要把瓶盖旋开,膝盖上分明还有些尘土。他又摆出了他那副傻子样,冲我咧嘴一笑,说:

“人家真看得中你呀。你在干啥呀?想要成家啦?”

“嘘——嘘!有什么消息吗?”

“各位巨头都回县城里去了。我吃完了饭回到这儿,见那个红发护士凑着钥匙眼正看得不亦乐乎。我把她赶走了。”

“于是就接了她的班?”我把头冲他沾着尘土的膝盖一摆,追问了一句。

米基这个人你别想窘得了他。他说:

“她哪会要人接班呢。她就到走廊上看那另一扇房门的钥匙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