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班底(第2/5页)

她一手放在喉咙上,此外完全不动,也没有说话。

他说:“很幸运,参议员不会给我们添太多麻烦。除了竞选连任的事情,其他事他都没那么在乎——不论是你,或是他死去的儿子——而且他知道没有保罗,就无法连任成功。”他笑了。“这就是让你去扮演犹滴这个角色的原因,嗯?你知道直到选举胜利之前,令尊不会跟保罗拆伙——即使他认为保罗有罪也一样。能够知道这件事,我为我们感到欣慰。”

他停下话,点燃雪茄时,她开口了。她的手已经从喉咙处放下,现在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笔直,却不僵硬,声音冷静而沉着。她说:“我不擅长撒谎,我知道保罗杀了泰勒。那些信是我写的。”

内德·博蒙特把燃着的雪茄从嘴里抽出来,回到有圈形扶手的沙发,坐下来面对她。他的脸很严肃,但是没有敌意。他说:“你恨保罗,对不对?即使我向你证明他没杀泰勒,你还是恨他,不是吗?”

“对,”她回答,浅棕色的眼珠定定地盯着他的双眼,“应该是。”

“那就是了,”他说,“不是因为你以为他杀了你弟你才恨他。是因为你恨他,才以为他杀了你弟。”

她的头缓缓摇来摇去。“不。”

他怀疑地微笑。然后问:“你跟你父亲谈过这件事吗?”

她咬住嘴唇,脸微微红了。

内德·博蒙特再度微笑。“结果他告诉你这太荒谬了。”他说。

她脸颊的粉红色更深了,开口要讲什么,却又没讲。

他说:“如果保罗杀了你弟,你父亲该知道。”

她垂眼看着膝上的双手,呆滞而惨然地说:“家父应该要知道,可是他不会信的。”

内德·博蒙特说:“他大概知道。”他的眼睛微眯,“那天晚上保罗跟他谈过泰勒和奥帕尔的事情吗?”

她惊异地抬起头。“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问。

“不知道。”

“跟泰勒和奥帕尔完全无关,”她说,一肚子话焦急地想讲出来。“而是——”她的脸扭向门的方向,啪嗒一声猛然闭上嘴巴。门外传来了发自肺腑的隆隆笑声,还有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她再度转头看着内德·博蒙特,匆匆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恳求的姿势,“我必须告诉你,”她耳语道,异常认真,“我明天能见你吗?”

“可以。”

“去哪儿?”

“我家?”他建议道。

她迅速点头,他轻声说了自己的地址,她耳语,“十点以后?”他点头之后,亨利参议员和保罗·麦维格进来了。

2

十点半,保罗·麦维格和内德·博蒙特向亨利父女道别,上了一辆棕色轿车,麦维格驶离查尔斯街。开过一个半街区后,麦维格满足地吐了一口气说:“耶稣,内德,你不知道看到你和珍妮特处得那么好,我有多乐。”

内德·博蒙特斜眼看着金发男子的侧影,说:“我跟谁都处得好。”

麦维格低声笑道。“是喔。”他纵容地说,“才怪呢。”

内德·博蒙特的嘴唇弯成一个浅浅的神秘微笑。他说:“明天我有事情要跟你谈。下午你会在哪里?”

麦维格开着车转上唐人街。“在办公室,”他说,“明天是一号。你要不要现在讲?现在时间还早嘛。”

“我现在还不完全清楚状况。奥帕尔怎么样?”

“她没事,”麦维格愁眉不展地说,然后喊起来,“基督啊!真希望我能对那孩子发脾气,这样就简单多了。”他们经过一盏街灯。他突然开口,“她没怀孕。”

内德·博蒙特一言不发,脸上没有表情。

靠近小木屋俱乐部时,麦维格减慢速度。他脸红红地嗄声道:“你说呢,内德?她是不是——”他大声地清清喉咙,“——他的情妇?或者只是小男孩小女孩那套?”

内德·博蒙特说:“不知道,我也不在乎。别问她,保罗。”

麦维格停下轿车,车子已经停妥,他还坐了一会儿。然后他再度清清喉咙,嘶哑地说:“你不是全世界最坏的人,内德。”

“嗯,”两人下车时,内德·博蒙特同意道。

他们进入俱乐部,在二楼楼梯口州长的肖像前不经意地分开。

内德·博蒙特走到后头一个挺小的房间,里头五个人在赌扑克牌,还有三个人观战。大家腾出地方让他坐上桌,到了三点牌戏结束时,他赢了四百多元。

3

珍妮特·亨利来到内德·博蒙特家时接近中午。他已经在房里走来走去、啃指甲、抽雪茄,耗了超过一个小时。她按门铃时,他不慌不忙的去应门,打开来,愉快的轻微惊喜道:“早安。”

“很抱歉迟到了,”她说,“可是——”

“可是你没迟到,”他向她保证,“十点以后任何时间都可以的。”

他带着她走进客厅。

“我喜欢这里,”她说,缓缓地转着圈子,审视这个老式的房间,天花板的高度,窗户的宽度,壁炉上头的大镜子,家具上的红丝绒。“真好。”她的棕色眼珠转向一扇半开的门。“那是你的卧室吗?”

“对。你要看看吗?”

“好啊。”

他带她参观卧室,然后是厨房和浴室。

“太完美了,”他们回到客厅时,她说,“像我们这种城市现在变得如此新式,我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能留下来。”

他微微一鞠躬,谢谢她的认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而且你看得到,这里没有人能偷听我们讲话,除非躲在柜子里,看起来也不像。”

她站直身子,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我没那样想。我们或许意见相左,甚至会成为敌人——说不定现在就是,但我知道你是个绅士,否则我就不会来了。”

他打趣说:“你是说,我已经学会不要穿淡褐色鞋子配蓝色西装?诸如此类的?”

“我不是指那些。”

他微笑道。“那你就错了。我是个赌徒,而且是政客的爪牙。”

“我没错。”她眼中显出辩白的神色。“拜托不要吵架,至少现在还没有必要。”

“抱歉。”他现在的笑容带着歉意。“不坐下吗?”

她坐了。他则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椅子上面对她。他说:“现在你要告诉我,你弟遇害那天晚上,你家发生了什么事。”

“对,”小声得几乎听不到。她的脸转为粉红,视线垂下去望着地板。当她再度抬眼时,双眼羞涩。困窘得结结巴巴:“我要你知道。你是保罗的朋友,这件事——这件事可能会让你成为我的敌人,可是——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你晓得事实——你就不会——至少不会是我的敌人。我不知道。或许你会——但你应该要知道。然后你可以决定。而且他没有告诉你。”她专注地看着他,眼中的羞涩不见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