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狗屋(第4/5页)

杰夫比较乐观。“当然没问题,”他说,“你看着好了。红毛仔,你抬他的腿。”他把手放在内德·博蒙特的腋窝下。

他们把昏迷的博蒙特抬入浴室,放进浴缸里。杰夫堵上了塞子,把上方莲蓬头和下方水龙头的冷水都打开。“他马上就会醒来唱歌了,”他预测道。

五分钟后,他们把他从浴缸里捞起来,脚放在地上之时,内德·博蒙特已经可以站了。他们又把他带回卧室。奥罗里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抽雪茄。威士忌已经走了。

“把他放在床上。”奥罗里命令道。

杰夫和红毛仔把人扶到床边,转过来,推着他坐下。他们一松手,他马上背朝后直直倒下。他们再度把他拉起来成为坐姿,杰夫又给他伤痕累累的脸上来一巴掌,说道:“拜托,窝囊废,醒醒吧。”

“是喔,这样他就会醒来。”阴郁的红毛仔喃喃抱怨。

“你以为不会?”杰夫开心地问,又再度甩了内德·博蒙特一巴掌。

内德·博蒙特睁开那只还没肿到睁不开的眼睛。

奥罗里说:“博蒙特。”

内德·博蒙特抬起头,试着环视房间,可是似乎没有迹象显示他看得到沙德·奥罗里。

奥罗里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博蒙特面前,弯腰把脸凑到离他只有几英寸的距离。他问道:“博蒙特,你听得见吗?”

内德·博蒙特那只睁开的眼睛中有茫然的恨意,看着奥罗里的双眼。

奥罗里说:“博蒙特,我是奥罗里。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艰难地挪动肿胀的双唇,吐出了一声浓浊的“可以”。

奥罗里说:“好。现在你仔细听着,你会把保罗的内幕告诉我。”他说得字字清晰,声音没抬高,也完全不失他声调中的音乐感。“也许你以为你不会,可是你会的。现在开始,我会好好款待你,直到你说为止。你明白了吗?”

内德·博蒙特微笑。他脸上的伤使得这个微笑很恐怖。他说:“我不会的。”

奥罗里往后退,说道:“动手吧。”

红毛仔还在犹豫,长得像猿猴的杰夫已经把内德·博蒙特举起的手打到一边,把他推倒在床上。“我来试试看。”他抓起内德·博蒙特的双腿,摔在床上,然后往他身上凑过去,双手忙着修理他。

内德·博蒙特的身体和手脚都扭曲痉挛起来,呻吟了三声之后,他就躺着不动了。

杰夫直起身,双手离开床上的人,猿嘴重重的呼吸。他半是抱怨、半是抱歉地低吼道:“现在不妙哦,他又昏过去了。”

4

内德·博蒙特醒过来时,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灯开着,他像之前一样辛苦地爬下床,穿过房间到门边。门锁着。他正胡乱摸索着门把手时,门猛然打开,把他撞到墙上。

杰夫穿着内衣,赤脚走进来。“你有病啊?”他说,“老是玩花样。撞地板撞得不累吗你?”他左手扣住内德·博蒙特的喉咙,右手握拳捶他的脸,捺了两下,不过没像之前那么重。然后把他往后推到床上,摔在上头。“这回你给我乖一点。”他低吼道。

内德·博蒙特双眼紧闭,躺着一动也不动。

杰夫出去了,在身后锁上门。

内德·博蒙特痛苦地爬下床,又走到门边。他试了试,然后往后退两步,试着用力撞,又继续摇晃着往后退。他不断试,直到门又被杰夫猛然打开。

杰夫说:“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这么喜欢挨揍,也没碰过我这么喜欢揍的人。”他往旁边深深一倾,拳头从膝盖下方出手往上击。

内德·博蒙特茫然地站着迎上拳头,那拳击中他的胸膛,他往后飞过整个房间,然后躺着不动。两个小时之后,威士忌进来,他还躺在那儿。

威士忌从浴室里盛了水把他给弄醒,帮着他躺上床。“你用用脑袋吧,”威士忌哀求他,“这些流氓会杀了你,他们才不在乎呢。”

内德·博蒙特用那只呆滞充满血丝的眼,迟钝地瞪着威士忌。“随他们。”他艰难地说。

之后他睡着了,直到被奥罗里、杰夫、红毛仔给叫醒。他拒绝告诉奥罗里任何有关保罗·麦维格的事情,于是被拖下床打昏过去,又躺上了床。

接下来几个小时,这个过程不断重复。没给他吃任何东西。

最后一次被揍过后,他醒来,手脚并用地爬进浴室,看到洗手台支架后头的地板上有一片窄窄的安全剃刀片,上头生着红色的老锈。他花了十分钟才把那刀片从支架后头拿出来,他的手指失去知觉,掉了十几次才勉强把刀片从瓷砖地板上拾起来。他试着用刀片割自己的喉咙,可是刀片只在他下巴刮了三道浅浅的伤痕,就掉在地上。他躺在浴室地板上,啜泣着睡着了。

再度醒来后,他可以站起来了。他用冷水浸湿头部,又喝了四杯水。那水让他觉得恶心,喝完后他开始冷得发起抖来。他走进卧室,躺在染了血的光秃床垫上,但几乎又立刻爬起来,绊了一下,蹒跚颠踬着匆匆又回浴室,膝盖跪下来摸索着地板,找到了那块生锈的剃刀片。他坐在地板上,把剃刀片放进背心口袋。塞进去时,手指碰到了打火机,他掏出来注视。看着打火机时,他睁开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狡狯,随即消逝。

他抖得牙关都咔咔作响,从浴室地板上站起来,再度回到卧室。当他看到猿样男子和粉红颊小伙子在上头打过牌那张桌子底下的报纸,不禁发出刺耳的笑声。他用手把报纸撕开、弄皱、捏成一团,然后堆在门边的地板上。在抽屉柜的每一个抽屉里,他各找到一张折起来垫底的纸。他把这些纸揉皱,放在靠门的报纸堆里。然后用剃刀片在床垫上划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抓出一大把床垫里面塞的灰色粗棉,也堆到门边。现在他不抖了,走路也不跌跌撞撞了,而且双手灵巧得很,没多久他掏床垫掏得差不多了,拖出剩下厚厚的一把,放在门边。

然后他咯咯傻笑起来,点了两次,终于在第三次成功地让打火机点燃。他把火放在靠门那堆纸的底部。一开始他站得离纸堆很近,蹲着看,等到烟愈来愈浓,逼得他不情愿的逐步往后退,边咳边往后撤。没多久他进了浴室,用水浸湿一条毛巾,蒙在头部,遮住眼、鼻、口。然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烟雾弥漫的房间里,只看得到一抹影子靠着床低了下去,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杰夫进来的时候,发现他就在那儿。

杰夫边诅咒边咳,用手帕捂着口鼻走进来。开门时,他把大半堆烧着的火往后推了些,然后踢开一些清出道路,又踩过其他的去抓内德·博蒙特。他抓住内德·博蒙特的后领,把他拖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