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狗屋(第3/5页)

“进来,欣克尔,”奥罗里说,“这是博蒙特。他会把材料告诉你。等你们写好了,让我看一看,明天的报纸我们就发出第一炮。”

欣克尔笑了,露出一嘴烂牙,对内德·博蒙特咕噜了几句听不清的客套话。

内德·博蒙特站起来说:“好,现在回我那儿去进行吧。”

奥罗里摇摇头。“在这里比较好。”他说。

内德·博蒙特拿起帽子和外套,微笑道:“抱歉,不过我还得等几个电话,处理一些事。欣克尔,去拿你的帽子吧。”

欣克尔木然站着,眼神恐惧。

奥罗里说:“博蒙特,你得待在这里。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担不起这个风险。你在这里,我们会好好保护你。”

内德·博蒙特笑得极甜。“如果你担心的是钱——”他手探进外套内侧口袋,拿出那叠钞票来,“你可以先留着,等我把内幕讲完再给我。”

“我什么都不担心,”奥罗里冷静地说,“不过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如果保罗知道你来找过我,我不想冒任何风险,让你被干掉。”

“那你就得冒冒险了,”内德·博蒙特说,“我要走了。”

奥罗里说:“不行。”

内德·博蒙特说:“行。”

欣克尔迅速转身走出房间。

内德·博蒙特转身走向另一扇门,刚刚他就是从这扇门进来的,毫不犹豫直直走过去。

奥罗里朝脚边的牛头犬说话,那狗很吃力地匆匆起身,蹒跚地绕过内德·博蒙特走向那扇门。它四脚大张站在门前,凶狠地瞪着内德·博蒙特。

内德·博蒙特抿着嘴微微一笑,再度转过脸来看着奥罗里。那叠百元大钞在内德·博蒙特手上。他举起手,说,“你留着用吧。”然后把那叠钱扔向奥罗里。

内德·博蒙特的手一垂下,那只牛头犬笨拙地一跳,咬住了。它的下巴钳住内德·博蒙特的手腕。内德被扯得往左一倾,而且被狗的重量拖得单脚跪了下来,手臂几乎碰地。

沙德·奥罗里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欣克尔离开的那个房门,打开门说:“进来一下。”然后走向内德·博蒙特,博蒙特仍单脚跪着,试图把手从狗的嘴里抽出来。那只狗几乎趴在地板上,四只腿抽紧,紧咬着他的手。

威士忌和另外两个人进来了。其中一个长得像猿猴的是那个曾跟沙德·奥罗里去小木屋俱乐部的O形腿男子。另一个是个十九、二十岁的沙褐色头发小伙子,矮胖结实,粉红脸颊,一脸阴郁。阴郁小子绕到内德·博蒙特身后,挡在博蒙特和门中间。O形腿恶汉把右手搭在内德·博蒙特仍被狗咬住的左臂上。威士忌则站在内德·博蒙特和另一扇门之间。

然后奥罗里对着那只狗说:“佩蒂。”

狗松开内德·博蒙特的手腕,摇摇摆摆走回主人身边。

内德·博蒙特站起来,汗淋淋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看着被撕破的外套袖子和手腕,鲜血直流到手上。他的手在抖。

奥罗里用他悦耳的爱尔兰腔说道:“你等着瞧。”

内德·博蒙特抬起看着手腕的眼睛,盯着白发男子。“没错,”他说,“要阻止我离开这里,还得给我瞧更多。”

3

内德·博蒙特呻吟着睁开眼睛。

那个粉红脸颊、沙褐色头发的小伙子转过头来咆哮:“混蛋,闭嘴。”

猿样黝黑男子说:“红毛仔,别管他了。搞不好他又想要逃走,那我们又可以找点乐子。”他朝自己肿起的手指关节露出牙齿笑了。“出牌吧。”

内德·博蒙特喃喃说着费汀克什么的,坐起身来。他所在的那张床很窄,没有任何床单或床罩。空荡荡的床垫上染了血渍。他的脸不但肿了起来,还有淤青,沾了血污。干的血块把他的袖子黏在手腕上被狗咬过的地方,手上结着干掉的血块。这是个黄白两色的小卧房,有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一个抽屉柜,一个壁镜,床边还有三张白色画框的法国版画。正对着床尾的一扇门开着,看得见铺着白瓷砖浴室的一角。还有另一扇门,关着的,房里没有窗户。

猿样黝黑男子和粉红脸颊、沙褐色头发的小伙子坐椅子上,正在桌上玩牌。桌上有大约二十元的纸币和银币。

内德·博蒙特棕色眼中满是恨意,那股阴沉的光芒来自极深层,他瞪着那两个玩牌的人看,开始爬下床。下床对他来说困难极了,他的右臂无用地垂着,只能靠左手撑着,一次伸出一腿够住床缘,他还摔回去两次,只好用左手再把身子撑起来。

中间有一度,那个猿样男子眼光离开手上的牌,乜斜了他一眼,打趣问道:“老哥,你在忙什么?”除此之外,两个坐在桌边的人都没理他。

最后他终于颤抖着在床边站起来,左手扶着床缘稳住自己,然后站直,定定地看着他的目标,朝那扇关着的门踉跄走去。快到的时候,他绊倒了,双膝跪了下去,但左手拼命抓住了门把手,然后脚撑着再度站了起来。

然后猿样男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牌放在桌上说:“时候到了。”他笑了,露出漂亮的大白牙,嘴巴张得可以看清里头是假牙。他走到内德·博蒙特身旁。

内德·博蒙特使劲拉着门把手。

猿样男子说,“当心了,魔术大师。”然后使尽全力一个左拳轰在内德·博蒙特脸上。

内德·博蒙特被打得往后摔在墙上。后脑先击中墙,接着身体整个撞上去,然后沿墙滑到地板上。

粉红脸颊的红毛仔还坐在桌边,手上拿着牌,阴郁但不带情绪地说:“耶稣啊,杰夫,你会打死他的。”

杰夫说:“他?”一边往博蒙特的大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打不死的,他硬得很。这硬小子才爱这套呢。”他弯腰,双手抓住已然昏迷的博蒙特的上衣翻领,把他拖成跪姿。“宝贝,你是不是很爱呀?”他问道,一手提着博蒙特,另一手握拳打他的脸。

门把手从外头发出咔答声。

杰夫叫道:“谁?”

沙德·奥罗里愉快的声音:“我。”

杰夫把内德·博蒙特拖到可以让门打开的地方,放下,然后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门。

奥罗里和威士忌进来。奥罗里看着地板上的人,然后看看杰夫,最后眼光转到红毛仔身上。他的灰蓝色眼珠阴沉起来。开口问红毛仔:“杰夫又打他找乐子吗?”

粉红脸颊的小伙子摇摇头。“这个博蒙特是个狗娘养的,”他阴郁地说,“每次一醒过来,他就起床东惹西惹。”

“我可不希望他死,时候还不到,”奥罗里说。他往下看着博蒙特。“看能不能弄醒他,我想跟他谈。”

红毛仔从桌边站了起来。“不知道,”他说,“他昏迷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