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案(第4/6页)

火车的门终于都关上了,汽笛响起,这个时候我听到……

“亲爱的华生,”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没有屈尊跟我说早安呢。”

我大吃一惊,转过头,我看到那位老教士转过来的脸。他满脸的皱纹不知什么时候都不见了,鼻子变高了,下嘴唇也不突出了,嘴唇不瘪了,呆滞的双眼瞬间变得炯炯有神,那弯曲的身体忽然舒展开了。

忽然,他的整个身躯又衰萎了,福尔摩斯又像他出现的时候那样突然消失。

“天啊!”我忍不住高声叫道,“你要吓死我了!”

“严密防范是不可以放松的,”福尔摩斯低声说道,“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正在盯着我们。当然,那就是厉害的莫里亚蒂教授本人。”

福尔摩斯说话的时候,火车已经启动了。我向后看了看,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猛然从人群中闯出来,还不停地挥着手,好像要让火车停下来似的。不过因为他误了点,而这时我们乘坐的列车正在加速,因此,那个人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

“正是因为做足了防范工作,你看我们才能很顺利地脱身。”福尔摩斯面带笑容地说着并舒展开身体,他脱下化装用的黑色教士服装,随手装进了手提袋中。

“你看过今天的晨报了吗,朋友?你难道没有看到贝克街的消息吗?”

“贝克街?”

“是的,昨天晚上他们点着了我们的房子。不过幸好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天哪!这是完全无法容忍的,福尔摩斯!”

“自从我被那个用大头棒的人袭击了以后,他们就再也无法发现我的行踪了。否则他们不会认为我回到家中了。不过,他们显然已经对你预先进行了监视,否则我们就不会在维多利亚车站看到莫里亚蒂了。你来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漏洞吧?”

“我完全是按照你告诉我的去做的。”

“你找到那辆双轮马车了吗?”

“是的,它就等在那里。”

“你认识那个马车夫吗?”

“不认识。”

“那是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处理这样的事情,通常我都不会依赖雇用的人。不过现在,我们最好马上制订好对付莫里亚蒂的计划。”

“既然这是辆快车,而这列火车又和轮船联运,我想我们已经成功地把那位令人尊敬的教授甩掉了。”

“亲爱的华生,我曾告诉过你这个人的智力水平完全不输给我,很显然,你还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假如我是那个追踪者,你一定不会认为,我遇到这样一点微不足道的障碍就会放弃。那么,你怎么可以小看他呢?”

“那他会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他就会怎么办。”

“那么,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办呢?”

“定一辆专车。”

“可是那样做时间来不及了,不是吗?”

“根本不会。这趟车会在坎特伯雷站停车,平常的时候,总是最少也要耽搁一刻钟才能上船。他就会在码头上抓住我们。”

“那样的话,别人就会以为我们是罪犯。我们为什么不在他来到的时候先捉住他呢?”

“如果那样做,我三个月的心血就白费了。虽然我们可以捉住大鱼,但是那些小鱼就会横冲直撞,最后脱网而逃。但是只要到了星期一我们就完全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因此我们决不可以逮捕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就从坎特伯雷站下车。”

“然后呢?”

“然后,我们要进行一次横贯全国的旅行,前往纽黑文,然后再到迪埃普。莫里亚蒂教授肯定也会像我在这种情况下要做的那样到巴黎,并认准我们所托运的行李,他会在车站耐心地等候两天。这个时候,我们要买好两个毡睡袋,这样也是对沿途国家的睡袋商的一种鼓励,然后我们可以从容自在地经过卢森堡和巴塞尔并到瑞士去游览一番。”

所以我们要在坎特伯雷站下车,但是当我们下车的时候,我们发现还要等一个小时才会有车到纽黑文。

那节载着我们全套行装的行李车已经疾驰离开,那时,我的心情非常沮丧,而在这个时候,福尔摩斯却拉了拉我的衣袖,并指向远处。

“你看,他果然来了。”他轻声说着。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从肯特森林中升起了一缕黑烟,一分钟以后,我看到机车引着列车爬过弯道,并朝车站的方向而来。我们刚刚在一堆行李后藏好,那列车就鸣着汽笛隆隆地驶过,我感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他走了,”当我们看到那列车飞快地越过几个小丘以后,福尔摩斯有些兴奋地说道,“你看,我们朋友的智力终究还是有限啊。如果他可以将我所推断的事都推断出来,并采取妥善的行动,那他真的就非常令我佩服了。”

“如果他赶上我们,又会怎么样呢?”

“你一点都不要怀疑,他一定会杀死我。不过,现在看来,这是一场胜负未卜的决斗。眼下的问题就在于我们是在这里提前享用我们的午餐呢,还是等我们到了纽黑文再好好找家饭馆。不过那样做的话很可能有饿肚子的危险。”

当天晚上我们就到了布鲁塞尔,我和福尔摩斯在那里停留了两天,在第三天,我们又到了施特拉斯堡。星期一的早晨,福尔摩斯给苏格兰场发去了一封电报,那天晚上,当我们回到旅店的时候就收到了回电。福尔摩斯拆开电报迅速浏览了一下,然后痛骂了一声就把回电扔进了火炉。

“我早应该想到的!”福尔摩斯气愤地哼了一声,“他还是跑了。”

“莫里亚蒂吗?”

“苏格兰场破获了整个集团,不过唯独没有抓住莫里亚蒂,他逃了。既然我已经离开了英国,当然就没人能够制伏他了,可是我竟然认为苏格兰场已经胜券在握。我看,华生,你现在最好回到英国。如果你还和我在一起,那么你将身处险境。那个人的老巢被我破坏了,假如他回到伦敦,他也没法再生活下去。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他一定会找到我,并报复我的。在那次简短的谈话中,我记得他说得很清楚。我毫不怀疑他的话,他一定会做到。因此你现在必须回到英格兰,继续行医。”

我毕竟曾经多次协助福尔摩斯办案,而且我们又有着深厚的友谊,因此,我很难接受他的建议。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坐在施特拉斯堡的饭馆争论了将近半小时,最后我们决定继续旅行,而且,我们平安到了日内瓦。

我们一路游览,在隆河峡谷度过了令人神往的一周后,我们又从洛伊克转路前往吉米山隘,山上的积雪仍然很厚,最后,我们途经因特拉肯,到达迈林根。这真是一次让人愉悦的旅行,山脚下春光明媚,放眼望去,全是绿意,山上白雪皑皑,显然,寒冬还未过去。可是我心里非常清楚,福尔摩斯始终无法挥去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不管是在淳朴的阿尔卑斯山村,还是在人烟稀少的山隘,任何一个经过我们身旁的人他都会警惕地观察,认真地打量着。从他的这种做法我可以看出,福尔摩斯仍然担心,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我们都有被人盯梢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