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险岔路 Chapter 16 被胁迫的德克斯特

我不知道自己赶到医院时会看到什么,事实上我什么也没看到。一切都没有变化。德博拉没在床上坐着边玩儿拼字游戏边听iPod。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被一堆机器还有丘特斯基围着。丘特斯基还是用同样可怜巴巴的姿势坐在同一把椅子上,尽管他总算凑合着刮了胡子,也换了衬衫。

我一进门就朝德博拉的床边走过去。“嘿,伙计!”丘特斯基高兴地叫起来,“我们挺有进步,”他说,“她看我了,叫了我的名字。她肯定不会有事儿。”

“太好了,”我说,尽管我不觉得仅凭一个音节的名字就能代表我妹妹能不留残疾地康复,“医生怎么说?”

丘特斯基耸耸肩。“还是老一套。让我不要太乐观,现在还不能确定,自主神经啥的。”他用手做了个不屑一顾的手势,“他们那是没看见她醒过来,但我看见了。她看着我的眼睛,我肯定她看了。她神志回来了,哥们儿。她会好的。”

我接不上话,只好嘟囔了几句空洞的吉利话,然后坐了下来。尽管我耐心地等了两个半小时,德博拉还是没跳起来做柔韧体操。她甚至没重复她的睁眼和叫丘特斯基名字的把戏,所以最终我步履蹒跚地回了家,爬到床上,一点儿都没感受到丘特斯基那神奇的信心。

第二天早上上班,我打定主意要马上开始工作,找到所有关于东切维奇和他的神秘伙伴的信息。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把咖啡放到桌子上,丧门星伊斯利尔·萨尔格罗就上门了,就是那个内务部的家伙。他静静地飘进来,坐在我旁边的折叠椅上。他的动作有种如天鹅绒般无声无息的顺畅感,如果不是针对我的话,我会很欣赏。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最后他终于点点头说道:“我认识你父亲。”

我点点头,冒着生命危险喝了一口咖啡,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萨尔格罗。

“他是个好警察,是个好人。”萨尔格罗说道。他语气平和,跟他静静的动作很相配,他有着他那辈古巴美国人都有的很轻微的古巴口音。他其实跟哈里非常非常熟稔,哈里对他赞不绝口。但那是过去。萨尔格罗如今是个声誉高到让人闻风丧胆的内务部警督,让他来调查我或德博拉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最好让他自己说明来意,如果他有来意的话。我又喝了一口咖啡,味道远远比不上萨尔格罗进来之前。

“我想尽快了结这件事儿,”他说,“我觉得你或你妹妹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有,当然没有。”我奇怪自己怎么不觉得安心,大概是因为我毕生都在随时警惕着要逃,现在被一个训练有素的调查员如此审视可不是什么让人舒坦的事儿。

“任何时候,你要是想起什么,”他说,“我办公室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多谢。”我说。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所以没再说话。萨尔格罗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从椅子里站起来向门口走去,留下我思考着摩根一家到底陷入了一场什么样的麻烦。我花了好几分钟和一整杯咖啡来清除他来访的印象,然后重新专注于电脑上。

我开始工作。接着我被震惊了。

跟条件反射似的,我顺便看了一眼自己的邮箱。两封部门备忘需要我马上阅读,一个许诺能把某器官延长几英寸的广告,以及一封没有标题的信,我差点儿把那封无头信删了,如果不是我看了一眼那个发信人地址的话:bweiss@aol.com。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时我的手指已经停留在鼠标上准备点“删除”,然后我停了下来。

Bweiss,这个名字有些眼熟。大概是个姓韦斯的人,姓名缩写是B,就跟大多数邮件地址的构成一样。有道理。如果B是布兰登,就更有道理了。因为这就是我此刻要调查的名字。

他主动跟我联系了,真够周到的啊。

我满怀兴趣地打开韦斯的邮件,很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我大失所望,他完全没什么想说的。在页面中央只有一个链接,蓝色字母下画着横线,一句解释也没有。

http://www. youtube.com/watch?v=99lrj?42n.

真有意思。布兰登想跟我分享他的录像。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录像呢?是他心爱的摇滚乐队?或是他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的一段剪辑?还是他送给旅游局的脚本?那样就更周到了。

我原来长着心的位置感到一阵温热和模糊的光泽,这光泽逐渐增强。我点击了链接,迫不及待地等着。最终,小屏幕显示了,我点击了播放。

有一阵子,屏幕上一片漆黑。然后颗粒状的图像显示出来,我看见一片白色的陶瓷背景,镜头从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开始拍摄,跟送到旅游局的录像剪辑一样。我有点儿失望——他只是给我发了一段我已经看过的视频。但是,接着传来一阵低沉的滑行的声音,屏幕一角有什么人在行动。一个黑影进入画面,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了白色陶瓷上。

东切维奇。

那个黑影?当然,是德克斯特。

我的脸没有显现,但确定无疑。德克斯特的背影,他十七美元剪的头发,德克斯特可爱的黑衬衫的领子在德克斯特漂亮的脖子上翘着。

我的失望感一扫而空。这是段全新的视频,我开始前所未有地急着想看它。

我看着德克斯特站起来看看周围,让人高兴的是,他的脸仍然没有对着镜头。这孩子真聪明。德克斯特走出画面,浴缸里的物体轻轻动了一下;德克斯特又回来,拿起了钢锯,锯条嗡鸣,胳膊举了起来。

黑暗。视频结束。

我静静地坐着,呆了好几分钟。走廊里有一阵声音。有人走进实验室打开抽屉,又关上,然后离开。电话铃响了,我没接。

是我。就在YouTube上,活灵活现,尽管带点儿小颗粒。这段内容让我全身发冷。这超过了我大脑能处理的程度,我的思绪在转圈,就跟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似的。是我,怎么可以是我?但的确是我。我得干点儿什么,但我能干什么?不知道,但得干点儿什么,因为那是我。

事情变得有趣了,是吧?

好吧,是我。显然,浴缸上方藏了一个镜头。韦斯和东切维奇曾经用它来完成他们的装饰性作业。当我去的时候,镜头还在那里。也就是说,韦斯仍在那里。

可是不对,不是这么回事儿。把镜头与电脑连接,再放到网上是超级容易的。韦斯有可能在任何地方拿到录像发给我。

我,宝贵的隐姓埋名的我,无比谦虚低调的德克斯特,乔装改扮的德克斯特,从不想让他的杰作大白于天下的德克斯特。由于讨厌的媒体对整个事件包括德博拉被刺事件的关注,我的名字肯定被提到过。德克斯特·摩根,法医专家,差点儿毙命的女警的哥哥。只需一个镜头,一段晚间新闻的解说,他就能轻而易举地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