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险岔路 Chapter 13 追踪嫌疑人(第5/7页)

“不能。”他说。

德博拉已经抬起一只脚,重心前移,满以为梅萨会跟世上所有人一样自动让她进门。她紧急刹住脚,朝后退了半步。“你说什么?”她问。

“不——能,”梅萨说,一字一顿,好像他在跟一个搞不清状况的弱智说话,“不——能,你不能进来。”他又在金属板上戳了一下,轮椅冲我们很嚣张地又蹦了一下。

德博拉猛地跳到一旁。她很快恢复了职业尊严,朝梅萨走去,不过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好吧,”她说,“我们就站在这儿。”

“哦,哈,”梅萨说道,“我们就在这儿搞。”说完他用手指在遥控器上戳来戳去,轮椅进进退退了好几次。“嗯,宝贝儿,嗯,宝贝儿,嗯,宝贝儿。”他说。

德博拉显然快对这个询问对象失去掌控了,这是警察条例所不允许的。她被梅萨的虚拟轮椅性交给气坏了,朝一边跳开。他用轮椅跟着她。“来吧,小妹妹,还要吗?”他用一种介于大笑和喘息之间的声音喊道。

我很抱歉,这么说好像我真的感觉到了某种情绪似的,但我有时候确实会对德博拉产生同情,因为她是那么努力和拼命。于是我走到梅萨背后,把轮椅后面的电线拔了下来。机器停止了轰鸣,轮椅立刻停下来,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远处警车的声音以及梅萨按遥控器的嗒嗒声。

迈阿密是一个汇聚两种文化和语言的城市。我们浸淫其中,都懂得不同的文化教给人许多新鲜奇妙的东西。我一直都欣赏这种观点,现在我从梅萨这里得到了回报。他创造性地使用了英语和西班牙语。他飞快地说了一系列标准词汇,然后他艺术家的一面派上了用场,他管我叫了一堆从来没存在过的名称,除非是在希罗尼穆斯·博斯47设计的平行宇宙中。梅萨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沙哑,却丝毫不减慢速度,这给他的表演增加了神秘莫测的气氛。我是真给镇住了,看样子德博拉也是,我俩只是站在那里听着,直到梅萨终于累瘫了,以一句“狗杂种”收尾。

我走回到他面前,站在德博拉旁边。“别这么说话,”我说,他怒视着我,“这太路人甲了,你的水平比这个高多了。刚才那句是什么?‘舔装满老鼠呕吐物的垃圾袋’?太棒了。”我轻轻拍了两下手掌。

“给我插上电,你个装满蜥蜴脓液的垃圾袋。”

“他开始重复自己了,”我对德博拉说,“我想是我们把他累坏了。”

“你曾经威胁要杀掉旅游局长?”德博拉问。

梅萨哭了起来。这可不太美。他的头朝一边歪着,痰液和鼻涕往下流,混合着眼泪在脸上纵横驰骋。“杂种,”他说,“他们干脆杀了我好了。”他吸了一下鼻子,但除了制造出一声薄湿的噪音以外无济于事。“看看我,看看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他用嘶哑刺耳的声音嘟囔着。

“他们把你怎么了,梅萨先生?”德博拉说。

“看,”他又抽抽鼻子,“他们对我做了这个。我生活在这副浑蛋轮椅里,如果没有护士扶着我的小鸡鸡的话,我连尿都没法撒。”他抬头看着我们,带着一丝挑衅的神情,“难道你们不想干掉那些杂种吗?”

“是他们把你弄成现在这样子的?”

他又抽了一下鼻子。“工伤,”他用一种警惕的语气说,“我是在上班时间受的伤,可他们不承认,非说是车祸,一分钱也不付,然后把我解雇了。”

德博拉张大了嘴,又吧嗒一下闭上了。我觉得她本来想问“昨晚三点半到五点你在哪儿”之类的问题,然后突然意识到他很可能就在这副轮椅上,哪儿都去不了。梅萨即便别的不行,脑子却好使得很,他也注意到了。

“怎么着?”他说,夸张地抽着鼻子,终于吸回了一小股鼻涕,“真的有人去杀了那帮狗杂种中的一个吗?你觉得这不可能是我干的,因为我坐在轮椅上?婊子,你给我把电插上,我给你看看我杀一个把我气坏了的人有多容易。”

“你杀了哪个护士?”我问他。德博拉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不过她还是没出声儿。

“哪个死了哪个就是我杀的,妈的。”他朝我气呼呼地说,“我希望是狗杂种乔安妮,不过,我会把他们全杀了。”

“梅萨先生。”德博拉说,声音中透出些犹豫,搁别人那儿表示同情,但在德博拉那里是失望,因为她了解到眼前这个可怜的泪包儿并不是她要找的疑犯。这下又被梅萨抓住了进攻的机会。

“没错,是我干的,”他说,“把我铐起来吧,婊子。把我用链条锁在地板上的黑椅子旁边,跟狗拴在一起吧。怎么着,你怕我死在你手上?来吧,骚娘儿们,不然我会像杀那些浑蛋董事一样杀了你。”

“死的不是董事。”我说。

他瞪着我。“没死?”他说。他猛地转头冲着德博拉,唾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你个浑蛋,那你为什么骚扰我?”

德博拉犹豫着,然后决定再试一次。“梅萨先生。”她说。

“操,从我这儿滚开。”梅萨说。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德博拉。”我说。

德博拉泄气地摇摇头,狠狠地喘了口气。“操,”她说,“走吧。给他插上电。”她说完转身走下前廊,让我独自完成那既危险又不讨好的为梅萨先生的轮椅插电的工作。梅萨看上去挺乐意。他开始朝德博拉的背影往外喷一个新的按字母顺序排列的脏话词汇表,给我的是一个飞快而含混的“快滚,你个死基佬”。

我加快动作,不是为了讨好梅萨,而是不想在他的轮椅被插上电之后还跟他面面相觑,那太危险了,而且我已经花费了足够多的一去不复返的宝贵时间听他抱怨。该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去了,在那里我可以自己变成魔鬼,可以去抓别的魔鬼,还能吃到午餐。所有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在这个前廊。

所以,我插上电,还没等梅萨反应过来就跑下了前廊。我冲到车前钻了进去。德博拉猛地提速,甚至不等我把门关好,显然她是怕梅萨会拿自己的轮椅来撞车,我们飞快地融入迈阿密自杀式的车流中。

“操。”她终于说了一句。在听过梅萨的叫骂之后,这个词儿温柔得如同夏日微风。“我还以为他肯定是。”

“看积极面,”我说,“至少你学了一些很棒的新词儿。”

“去死。”德博拉说。估计这些词儿对她来说也没有那么新。

名单上还有两个名字要在午休前去查。第一个地址就在椰树林路,我们只用了十分钟就从梅萨家赶到了那里。德博拉稍微超了速,但还是太慢了,用这样的速度开车简直是自取其辱。所以即使路上车不多,我们还是被喇叭声和叫骂声以及竖起的中指所包围,周围的车跟鱼群从石头上方游过似的纷纷超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