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食人族的盛宴(第5/8页)

“屎。”文斯嘟囔着说。

“没什么血,”我说,“闪光太弱了。”

“但这多少有点儿血吧?”德博拉说。

“嗯,是的。”我说。

“所以这是另外一种屎,带血的。”她说。

我看着文斯。“嗯,”他说,“我猜是这样。”

德博拉点点头,看看周围。“这儿开过派对,”她说着指指火坑,“那儿就是受害者。而这边,在火坑的这边,我们找到了这玩意儿,”她瞪着文斯,“里面带血。”她转向我。“那这是什么?”她问。

这突然就成了我的难题,我不该对这感到奇怪,但我还是觉得奇怪。“够了,德博拉。”我说。

“不,你才够了呢。”她说,“我现在需要你的那种灵感。”

“我在警察局有你要的灵感,”文斯说,“他叫伊凡。”

“闭嘴吧你,”德博拉说,“行了,德克斯特。”

可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聆听着……几乎是马上,我听到黑夜行者开心地做出了回答。“酒杯。”我突然睁开眼说道。

“什么?”德博拉说。

“是派对用的大酒杯。”我说。

“带人血的?”她说。

“宾治鸡尾酒?”文斯说,“天哪,德克斯特,你真有病。”

“嘿,”我无辜地说,“我可一口都没喝。”

“你真疯了!”德博拉煽风点火地补充一句。

“德博拉,你瞧,”我说,“这里离火挺远,我们在这处地面上发现了污点。”我跪在文斯旁边,指着低处的土壤,“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这里,里面的东西洒了出来。周围有很多杂乱的脚印。如果叫它宾治鸡尾酒让你不舒服,就叫它别的好了,但就是这种饮料。”

德博拉朝着我指的地方看去,看到火堆那边的低地,又低头看自己脚边的地面。她慢慢地摇摇头,在我身边蹲下来,说:“鸡尾酒的酒杯,浑蛋。”

“你真有病。”文斯重复道。

“是的,”德博拉说,“不过我想他是对的。”她站起来,“我跟你赌一打面包圈,你在那边还能找到毒品的痕迹。”她语气中明显带着得意。

“我会查的,”文斯说,“我测试能让人飘飘然的毒品是行家。”他说着冲她抛了个可怕的媚眼,“你喜欢和我一起做飘飘然的测验吗?”

“不,谢谢。”她说,“你连做试题的铅笔也没有。”她趁他想出讨厌话做反击之前就转身走开,我跟着她。我刚走了三步就发现她非常不对劲儿。我赶紧站住脚,把她转过来对着我。

我惊讶地看着我妹妹。“德博拉,”我说,“你居然在笑。”

“是的,”她说,“因为我们刚刚证明了这个案子是我的。”

“你什么意思?”

她捶了我一下,非常用力。这也许是她开心的表示,却把我给疼坏了。“别傻了,”她说,“谁会喝血?”

“哎哟,”我叫道,“贝拉·卢戈西15?”

“他,以及所有其他的吸血鬼。”她说,“你需要我告诉你‘吸血鬼’这三个字怎么写吗?”

“那又怎么……哦。”我说。

“是啊,”她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崇拜吸血鬼的人,博比·阿科斯塔。现在我们又找到一大群吸血鬼聚会。你觉得这是巧合?”

“我们会搞明白的。”我说。

“是的,没错。”她说,“拿上你的东西,我载你回去。”

我们重返文明世界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分,可不管我怎么含蓄地朝德博拉暗示,她似乎都没意会,一口气把我拉回了警察局。尽管41号公路经过第八街,一路上有很多地道的古巴餐馆,我们本可以停下来,随便走进一家吃饭。

回到法医部的德克斯特又饿又累,被他妹妹逼着要马上查出大沼泽地受害者的身份。我把带回来的样品取出来,瘫坐在椅子里,搜肠刮肚地想知道如何回答心中的疑问:我该不该一路开回第八街?还是就简单地去附近有很棒的三明治的咖啡厅?

跟生活中所有的重大问题一样,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我使劲儿想了半天,究竟是吃快餐,还是好好大吃一顿?如果我要快,那会让我像个性格软弱的家伙吗?为什么今天非要吃古巴餐不可呢?为什么不能是,比如说,烤肉?

这想法刚涌入脑海,我就没食欲了。大沼泽地那姑娘被烤熟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特别不舒服,怎么也没法儿摆脱那个画面。那姑娘被鞭打,慢慢流血致死,火焰慢慢升高,众人呐喊,大厨抹着烧烤酱。我几乎能闻见人肉烤熟的气味。那让我把烤肉和午餐一起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的生活从此就这样了吗?要是我对每天都能看到的受害者感到人类的同情心,我还怎么继续干我的差事呢?更糟糕的是,我现在怎么不吃饭就干工作?

无论如何,我这架巨型机器需要加油。所以我驱除掉不愉快的心情,迈着沉重的脚步朝贩售机走去。透过玻璃看着寥寥几种可供选择的零食,这一点儿都没法儿让我开心起来。在医院的时候,巧克力糖看上去像天赐,此刻却像天谴。什么都引不起我的食欲,都不能给我带来满足感。可是要维持机体高速运作,我需要吃点儿东西,所以我挑了最温和的零食——中间据说是夹了花生酱的饼干。我塞进硬币,按下按钮,饼干落入取货槽。我弯腰去捡,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德克斯特城堡的黑暗地下室里冒出来。我侧耳聆听,除了一面小旗子发出丝质的扇动声外,什么也没听见。我慢慢站起来,小心地转过身。

我身后什么也没有,可那小声音仍在低语着提醒我注意。

显然,黑夜行者在拿我寻开心。也许他不满我最近没有给他喂食和锻炼他。“闭嘴吧,”我对他说,“走开,让我静一静。”可他还在冲我笑,我索性置之不理,回到大厅。

我差点儿撞到多克斯警官怀里。

多克斯一直讨厌我,甚至在一个疯狂的医生把他的双手、双脚和舌头都切掉,而我没来得及救他之前。我真的尽力了,可是没成功,以致多克斯失去了几个重要的器官。他是所有我见过的警察里唯一怀疑我的本相的人。我从来不曾给他一点儿线索或马脚,可不知怎么,他就是知道。

现在他用假肢站在那里,瞪着我,眼睛里是从一千条眼镜蛇身上提取的毒液。我希望那个疯狂的医生把他的眼球摘了,可我立刻意识到这个念头太不善良,对一个像我这样的新生的人来说不合适,所以我把这念头压下去,向他做出友好的微笑。“多克斯警官,”我说,“见到你真高兴,特别是看你行动自如。”

多克斯不理我,仍然死盯着我看,我低头看看他那代替手的银色铁爪。他没带那个小型的笔记本大小的发声装置,也许他想腾出双手来掐死我,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也想从自动贩售机买吃的。因为他没了舌头,不借助发声装置说话,发出的声音就很让人尴尬,充满“嗯嗯啊啊”之类的声音。大概他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他只是瞪了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