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食人族的盛宴(第4/8页)

但德博拉最近太不像她自己了,变得自怨自艾,我不知道她能否胜任对付非常政治的较量。另一个警探正经手这个案子,她要想夺过来会很困难。也许一块硬骨头正是她所需要的,能让她恢复旧日的自我。我踱到一边,掏出手机。

德博拉没有马上接听,这也非常不像她。我正要挂断,她接了。“怎么了?”她说。

“我在大沼泽地的犯罪现场。”我说。

“不错。”她说。

“德博拉,我觉得这受害者是当众被杀、被烤、被吃了。”

“哦,可怕。”她说着,语气中却没有真正的兴奋,我有点儿不高兴。

“我告诉你这死者是年轻女性了吗?”我说。

她有一会儿没吭声。“德博拉?”我说。

“我在路上。”她说,声音里有了一丝旧日的火花,我满意地合上了手机。但在我开始工作之前,我听见有人在我背后尖叫起来:“我——靠!”然后是一排枪弹声响起。我卧倒,想藏在溅血分析箱后面,这比较难,因为它不过一个午餐盒大小。不过我还是尽量躲起来,朝外窥视。

原先站着的警察都蹲着朝附近的灌木丛开枪。和大众心目中警察的威武形象相反,他们都显得没那么冷静,瞪着眼,表情慌乱。其中一个警察正抖出空弹夹,疯狂地摸索着另一个弹夹。其他人则在不停射击。

那片密集火力攻击之下的灌木丛摇摆不停,我看见一片银色和黄色的光,在太阳下闪了一闪就消失了,可警察们继续射击了几秒,直到基恩少校跑过来喊叫着让他们停火。“你们这群傻瓜在干什么?”基恩吼道。

“少校,我向上帝发誓。”一个警察说。

“蛇!”第二个说,“特别他妈的大的蛇!”

“一条蛇,”基恩说,“你想让我帮你踩住它吗?”

“你脚够大吗?”第三个人说,“那可是缅甸巨蟒,大概十八英尺长。”

“哦,扯淡。”基恩说,“其他人都没事儿吗?”

我发现自己还蹲着,赶紧站起来。执法局的人走过来。“要是你们这些执法悍将打中了蛇,”执法局的一个人说,“组织上能考虑给你们发奖金。”

“我打中了。”第三个家伙不高兴地说。

“扯淡,”对方说,“你拿鞋都什么也打不中。”

大个子黑人走到灌木丛那边查看,然后走回来,摇着头。我发现热闹已经过去,就提着溅血分析箱,回到火坑那里。

令人惊讶的是,有非常多的血需要我分析。几分钟之后我已经在开心地工作了。血还没有干透,也许是因为气候潮湿,不过大量的血已经渗入地下。由于有一阵子没下雨了,尽管空气中有大量水分,地表还是干透了。我取了几个样品,准备带回去分析,心里也慢慢对发生的事情有了概念。

大量的血都集中在一处,在火堆旁边。我画了一个圈,六英尺之外是人的鞋印。我标出这些痕迹,巴望着有人能证明鞋印的主人。然后我就回到了溅血地带。血来自受害者,不是喷出来的,不像是来自砍伤的伤口。附近也没有第二处溅血,也就是说,只有一处伤口。围观的人没有跑进来加入。这是一个缓慢的杀戮过程,是实打实的屠宰,由一个人操刀,控制得非常好,很冷静。我发现自己都有点儿欣赏这专业水准了。这种冷静难度很大,我很清楚这一点,特别是在众人围观的情况下。他们还会醉醺醺地叫喊,出着各种残忍的主意。这真让人过目不忘,所以我仔细地观察着,做出它应得的评价。

我跪下一条腿,把最后一个指印检查完,这时我听见一阵喧哗,一串怒气冲冲的威胁语言。这只能代表一件事儿。我站起来朝路口看去,没错,我猜对了。

德博拉到了。

这一架打得真热闹,如果不是佛罗里达执法局的人出面,还有得打呢。这人我听说过其威名,叫钱伯斯,他插进来,站在德博拉和另一个叫伯里斯的大块头警探中间。他一只手放在伯里斯的胸口上,另一只手礼貌地隔着空气举在德博拉面前。钱伯斯说“打住”,伯里斯立刻闭了嘴。德博拉吸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但钱伯斯看着她。她也看着钱伯斯,憋住那口气,轻轻地呼了出去。

我可真惊讶,转过来想好好瞧瞧执法局的这个能人。他头剃得锃亮,个子不高,当他转过身来我看见他的脸时,就明白了德博拉为什么会一声不吭。这人有着神枪手的眼睛,那种你只在西部警匪片的老电影里见过的眼睛。你不会跟有着这样的眼睛的人顶嘴,看着它们就像盯着两只冰冷的枪口。

“看,”钱伯斯说,“我们想解决问题,而不是打架。”伯里斯点点头,“所以先让法医部把检查做完,拿到受害人的身份资料。如果实验室说是你的姑娘,”他说,朝德博拉点点头,“这案子就归你管。如果不是,”他朝伯里斯歪歪头,“好好干,就都是你的,那时候……”他直直地注视着德博拉,德博拉没有躲闪,而是盯回去,“你就保持安静,让伯里斯做事儿,好吗?”

德博拉看着伯里斯。“好吧。”她说。

大沼泽地的争斗平息了,结局皆大欢喜,当然,除了卖苦力的德克斯特。因为德博拉形影不离地跟着我,向我提出连珠炮似的问题。我一边把知道的、猜测的都告诉她,一边用蓝星喷雾朝剩下的最后几处地方喷着,希望能找到溅血点。这种喷雾可以把最微小的溅血点显示出来,但又不会影响到样品的DNA14。

“是什么?”德博拉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说,“但你踩到一个脚印上了。”她赶紧愧疚地站到一边。我从包里掏出相机,站起来,转过身,又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德博拉身上。“德博拉,劳驾,”我说,“你再这么黏着我,我真没法儿干活儿了。”

“好吧。”她说完就走到火坑对面。

我刚拍完主要溅血点的照片,就听见德博拉在喊:“德克斯特,带你的喷雾过来。”我朝她站的方向看过去,文斯·增冈正跪在那儿提取样品,我拿着蓝星喷雾走了过去。

“往这儿喷。”德博拉说。文斯摇摇头。

“不是血,”他说,“颜色不对。”

我低头看看他们正在查的地方。这里很平坦,好像有个重物靠着一排植物压在这里。树叶被暑气蒸得打卷儿了,在那上面和低处的地面上有几个棕色的小点,似乎是从原来放在这里的某种容器里洒出来的。

“喷啊。”德博拉说。

我看看文斯,他耸耸肩。“我已经取了干净的样品。”他说,“不是血迹。”

“好吧。”我说完朝枝干上的一个小点喷了一下。几乎是马上,一个非常微弱的蓝色的光斑显现了出来。“如果不是血,”德博拉不屑地说,“那这他妈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