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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干邑,然后喃喃道:“你可别落到我手里,你个猪猡,否则的话……”他对着镜子敬了自己一杯,一口喝干了酒。

雪铁龙从海港旁边飞驰而过,拐入滨海大道。格莱瑟说:“对了,我不是预约了一个打到斯图加特去的电话嘛,昨天晚上我给我哥哥打过去了。”

“他都说什么了?”

“他休假,没接电话,不过今天会回来值夜班,到时候我再打过去。”

“这些事眼下都无所谓了。”穆勒说,“这位沃格尔朋友已经没什么神秘的了。很明显,他是替元帅打前站来的,就这么简单。”

“可隆美尔要干什么呢?”格莱瑟问道。

“想想看,整个法国海岸线上,从迪耶普以南开始的那么多海防要塞、据点和工事,差不多有一半都分布在这些小海岛上。”穆勒对他说,“我估计啊,眼看盟军大举进攻在即,他是想知道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他看了看表,“不过眼下这些都无所谓,你就赶紧快点开吧,差不多只剩十分钟了。”

玛尔提诺来到机场,在警卫检查他的证件时稍作停留。他的制服穿得要多正式有多正式。大门口外停着若干辆车,司机侍立一旁,显然是地方官员们到了。一辆黑色的奥斯丁大礼宾车停在最前边,车前插着代表军事长官的三角小旗。

玛尔提诺把军用吉普车停在穆勒的雪铁龙后面。格莱瑟坐在雪铁龙的驾驶座上,所有的司机里,只有他穿便装。玛尔提诺没搭理他,径自走进机场大楼。到处都是身着制服的军人,大部分是空军。他分开人群走过去时,感到了四周传来的冷漠。他一点也不畏惧,命运既然给了他这么一手牌,现在就看他怎么打了。

内克尔和几个军官等在外头的停机坪上,穆勒也在。他们旁边,一列空军士兵立正成行。少校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挂着些许焦虑,穆勒跟在他后面。“他们再过几分钟就到。”他掏出银制的烟匣,递过一根烟,“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元帅阁下竟然这么出其不意就来了。不过我想,您肯定早就心里有数了。”

玛尔提诺完全明白了。自己突然到了岛上,却跟谁都不说缘由,这些人是断定他跟元帅这一次的不请自来有什么联系。“真的吗?我怎么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亲爱的内克尔。”

内克尔气恼地跟穆勒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他说的话这两个人都不信。这没关系,他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他走出几码,背着手打量机场。机场上有七座拱顶的飞机库,显然都是空军修的。其中一座飞机库的大门开着,能看到里边的容克52式飞机。这种飞机有三台引擎,机身用一种奇妙的波纹金属板制造而成。战争中,就是这些容克式运输机像驮马一样勤勤恳恳地为德军效力。除此之外,就看不到其他飞机了。

“他还玩那套故作神秘的把戏。”内克尔朝穆勒小声说道。

玛尔提诺回到众人中间,“空军好像没什么东西嘛。”

“恐怕的确是这样。在这一带,敌人完全有压制性的制空权。”

玛尔提诺冲着远端的飞机库扬了扬下巴,“那架容克52式干吗的?”

“那是邮政飞机。每周飞一趟,机组只有飞行员和一个机师。他们靠夜晚作掩护。这次是昨天晚上来的。”

“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

远方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他们转过头,看见鹳式飞机从圣欧文湾飞掠而过,漂亮地落地。中尉飞行员索萨驾驶飞机在跑道上滑向一干迎接人等,这个时候,康拉德・霍夫尔一直把手搭在鲍姆手上,让他别紧张。鲍姆朝霍夫尔略一点头,正正帽檐、紧紧手套。大戏开场了,海因尼,他对自己说,好戏开始了。

索萨升起舱门,霍夫尔走出飞机,然后转身搀扶鲍姆。鲍姆身上的旧皮外套没系扣子,可以看到领口的蓝马克斯勋章和骑士十字勋章。菲利克斯・内克尔上前一步,一丝不苟地敬了个军礼,这是军人和军人之间的礼节。“见到元帅阁下,属下不胜荣幸。”

鲍姆漫不经心地用元帅权杖碰了下帽檐,当作回礼,“你是……?”

“我叫菲利克斯・内克尔,长官。临时负责这里的指挥。海涅上校周末去了格恩西岛。他跟冯・施梅托将军有个会。”

“嗯,这件事我知道。”

“只是没想到元帅阁下竟然亲自大驾莅临。”内克尔说。

“就没想让你们知道。康拉德・霍夫尔,我的副官。那么,这几位都是谁啊?”

内克尔给军官们一一作了介绍,第一个就是玛尔提诺:“沃格尔旗队长,阁下可能认识。”

“不认识,”玛尔提诺说,“我一直不曾有幸见到元帅阁下本人。”

隆美尔脸上一副厌憎的神色,人人都看得分明。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过去,跟穆勒和其他各位军官寒暄几句,然后检阅了仪仗队。之后,他径自朝最近的一门高射炮走过去,一众人等随行在他身后。他跟炮兵讲了几句话,然后穿过草坪走到一座机库门口。空军地勤人员已经齐齐整整地立正恭候了。

最后,他转身朝机场大楼走去,路上,他抬头看了看天,“天气不错啊。能持续多久?”

“天气预报说最近都不错,元帅阁下。”内克尔回话道。

“很好。每一个地方我都要去看看,明白吧?我明天回去,大概晚上走,所以,今天晚上得有个地方住,不过这些都可以回头再说。”

“元帅阁下,空军的各位同袍为您准备了一顿便饭给您接风。如果您能赏光,那是他们的不胜荣幸。”

“没问题,少校。不过吃完饭之后我得工作,要看的东西太多了。那么,我们要往哪儿去?”

军官餐厅在一家餐馆的楼上,这家餐馆开战之后就被征用了。年轻的空军士兵们身穿白色外衣,诚惶诚恐地扮演服务员的角色,帮助众人取用有沙拉、烤鸡和火腿罐头的自助餐。军官们聚精会神地倾听元帅说的每一个字,能见到这样一位伟大将领的本尊,他们感到自豪不已。鲍姆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神采飞扬,他觉得仿佛还有另外一个自己正在观赏这场演出。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他棒极了。

“元帅阁下,您竟然选在白天飞过来,真是让我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内克尔说。

“而且还没有战斗机护航。”穆勒也跟了一句。

“我一直信奉的就是出其不意,”鲍姆对他说,“再说,你要记住,我们的飞行员可是索萨中尉啊,他是我们最英勇无畏的芬兰战友当中的一员。平时他都是飞容克88S夜间战斗机的,目前的记录是击落了三十八架兰开斯特轰炸机,他的骑士十字勋章就是这么来的。”索萨个子不高,一头金发,精力充沛,此刻却一脸谦虚。鲍姆又接着说道:“我还得告诉你们的是,我们的飞行高度保持得特别低,要说危险,英国空军对我们来说还没有一个浪头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