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叶之章 三(第2/7页)

“司机会下车查看伤者的情况。如果是负责任的司机,不管情况如何,都会立刻叫急救车。但是,有一部分人在这么做之前会先进行一下肤浅的算计。比如,就这样通知警察,自己会被问何种罪,如果伤者死了,自己究竟是白白断送这一生,还是要逃跑,或者,反正没有人看见,说不定还能逃脱之类。然后,作出对自己有利算计的人会再次跳上车逃跑。”

“您的意思是说,这案犯却似乎根本没有那种犹豫?”

“根据痕迹来判断应该是这样。从撞上小林女士的那一瞬间起,就采取了极其迅速的应对措施。”

一股苦涩在口中扩散开来。我硬是把它和着唾沫咽了下去。“那么,案犯从一开始就是冲我妈妈来的……”

我还没有说完,刑警便摇了摇头。

“还不能完全确定。加害人迅速作出判断并立刻逃走,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只是,我们认为也完全有故意的可能性,因而正在展开侦查。”

这里所说的故意,其实就是杀人。那人故意杀死了妈妈?浑蛋!究竟是谁想置妈妈于死地?

“那么,我想问您一下,如果这个案子定性为故意杀人,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我想不起来。”

我立刻摇摇头。这并非思考的结果,而是条件反射。

“小林志保女士有没有与人发生过纠纷,或者遭人忌恨之类?啊,不。”尖下颌刑警慌忙又道,“现在一片好意反遭忌恨的案例屡见不鲜,所以我才这么问。”

“遭人忌恨?妈妈……”我拼命地搜索着记忆,可什么也想不起来。由人际纠纷引起矛盾,过去似乎曾发生过几次,可一旦让我举出来,我却毫无头绪。“想不起来。”我几乎要哭了。

“那有没有接到过奇怪的电话什么的?”

“沉默不语的电话,一年多前倒是经常接到。但最近没有。”“是吗?”刑警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记录的年轻刑警,然后扭过脸来,“那么,小林志保女士最近的情形有没有异常之处?”

“呃……”至此,我才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我的确有一些事情需要告诉警察。

“有什么异常吗?多么琐碎的事情都没有关系,请尽管讲。”

“是关于我上电视的事情。”我把围绕这件事与妈妈的争论说了出来。妈妈反对的情形实在异常。可无论我如何竭力说明,刑警总露出一种失望的表情。“讨厌电视的人也经常有啊。”就这样三言两语把我打发了,似乎根本就不重视。我上电视之后妈妈似乎消沉了的举动倒多少引起他一点兴趣,但他似乎根本没有与电视联系起来的意思,又问:“还有没有其他理由?关于您母亲消沉的事情。”我明确回答没有。刑警究竟带着几分真心听我诉说呢,我很怀疑。

“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事情?”刑警又问起来,我决定把那位绅士的事情也讲出来。

“据称是一位以前曾照顾我妈妈的大学老师,前天来了我家一趟,但我并没有见到。”

刑警问叫什么名字,我回答不知,只告诉他似乎一起在大学做过助手。

之后,我顺便把在大学里探查我的陌生男人的事情也讲了出来。刑警似乎多少有了一些兴趣,还询问了被那名男子搭讪过的朋友的名字。

警察走后,我自己推理起妈妈被杀的可能性来,心头又浮现出参加电视演出前与妈妈的一段对话。我问:难道我抛头露面就会出事?

结果妈妈严肃地回答:如果我回答是,你就会答应放弃?

“不会吧……”我喃喃道。不会的,妈妈。这里的“出事”指的竟是妈妈被杀?绝不可能!

我有些头晕,躺在了床上。

从傍晚起就开始守夜,晚上住在灵堂。我坐在摆放在灵台前面的铁管椅上打盹。“你还是睡一会儿吧。”一旁的舅舅对我说道。

“嗯,我睡不着。”

“可这样伤身体啊。”舅舅在我身旁坐下。他虽在劝我,事实上他早已累得精疲力竭。

略微谈了一会儿对妈妈的回忆,我们又谈起这次事故。原来警察也找舅舅了解情况了。舅舅说,警察问他有没有人想置妈妈于死地,他大声回答绝不可能。

“我是这样说的。如果是故意轧死妹妹,那人一定精神有问题,无论轧死谁都有可能。志保正好在他面前,就遇害了。就这些。”对于案犯精神不正常这一点,我无条件赞同。

我向舅舅讲起在妈妈临死前夜登门的男人。听到是在大学做助手时的同事,舅舅点头说道:

“怪不得,刑警还向我问起志保的经历。可这说来话长,最起码得上溯到你出生之前。无论怎么说,也不会涉及那个人。因为志保已经与那所大学完全没有关系了。”

“大学叫什么来着?”

“北斗医科大学啊。你不知道?”

“记得上中学时听说过,但那时候我对大学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有,妈妈也不想讲从前的事情,哦,是北斗医科大学,没什么名气啊。在札幌?”

“不,在旭川。你妈刚提出要走医学这条路时,我没怎么在意,可当听她说要去旭川的大学时,我一下就慌了。当时你外公外婆都还在,我们三个人就一齐劝她。你也知道她的性格,竟自行办了手续,一个人去了。她出走之后,你外公外婆先后因病去世,志保似乎也感到自己有责任,每次扫墓都大哭不停。”

“那,离开大学返回东京,又是因为什么?”

我如此一问,舅舅松弛的下眼皮微微一动。“这个嘛……”他微微低下头,嘴里咕哝着。他不擅长撒谎!我的第六感一闪而过。

“舅舅,”我正襟危坐,身体转向舅舅,“我已经二十岁了,一些小事不会吓着我,况且妈妈也已经去世,我现在非常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我希望您能告诉我实话。求您了,舅舅。莫非妈妈返回东京与我的身世有什么关联?”

我似乎一语中的。舅舅慌忙把眼神从我身上移开,盯着打磨得亮丽多彩的亚麻油毡地板,不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到灵台前,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走了回来。

“我得到了志保的许可。我刚才问她能不能说。”“妈妈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