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第4/8页)

他坐起来,想将眼中的睡意揉走,然后把电脑从待机状态唤醒。他刚才入睡之前,已经最后一次搜索,但是在完成之前他就睡着了。他没有盲目乐观,甚至开始接受找不到任何信息的可能性。但他认为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信息,信息只是隐藏得太深。

屏幕变得清晰起来,他惊讶地看到一个小对话框:“(找到一个匹配)。”括号的意思是匹配并不完美,但是结果与搜索条件的匹配度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托尼瞪着搜索结果,完全清醒过来。

搜索结果来自谢菲尔德东部的一份免费报纸。没有披露太多的细节,但是他已足以根据这些信息搜索更多信息。

他带着期望输入一系列新的参数,他好像终于有东西可以给卡罗尔看了。

萨姆将夹克留在椅子上,大踏步地走出办公室,佯装内急。门在身后关上后,他加速跑向电梯,来到停车场,钻进汽车,接着拿出手机,拨通冰蝶的号码。

电话响过第二声后,她接起电话。他表明身份后她咆哮道:“不要再问了,我今早已经答复过总督察。”

冷汗从萨姆的额头上滴下来,幸好他没有在卡罗尔·乔丹之前打这通电话,不然该如何向这个已经对他很不满意的女人解释?妈的,他必须小心处理这些事情。“我很抱歉你被打扰了两次,但我们各自有不同的线索需要调查。”他说,期待老天保佑他调查的事情不要跟老板的撞上。

“好吧,你真会安慰人。你即使再次更深入调查我的性生活,我也不会觉得奇怪。那么我能帮你做什么,警官?”

“请回忆一下二月,你给罗比写了封邮件,说有人在骚扰你,还跟踪你到演出现场什么的,你记得吗?”

冰蝶又咆哮:“我记得吗?这种事根本就很难忘记。”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不会以为这件事跟罗比的死亡有关系吧?那是个可怜的没出息的人,不是什么犯罪天才。”

“我的工作就是查清所有的可能性,”萨姆说,“所以请告诉我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开始是信件、卡片、花那一类东西,然后他就出现在我当DJ的俱乐部。大部分时候,他们不让他进去,因为他看起来令人讨厌,给人很奇怪的感觉。但他有时候也能进去,在舞台或者表演棚里游荡,试图与我攀谈或合影,我有点生气,但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罗比和我有一天晚上公开吵翻,你知道的,就是几杯下肚后,事情有点失控。我们在一个酒吧外以尖叫声结束争吵。狗仔队捡到这个消息,然后刊登到所有的报纸和杂志上。分手能上头条,和好不一定。”萨姆听见她点燃一支烟,等她继续。等待,是他从宝拉那里学到的技巧。

“所以这个怪人就自以为是地想要保护我的声誉,并诋毁对待我不像他期待的那样好的邪恶男朋友。罗比在伯明翰离开团队酒店那天,他与罗比碰面了。他也就是朗诵《取缔暴力法》,没有暴力行为。只是声音有点大,令人尴尬,罗比是这样说的。但罗比不是那种会被轻易吓倒的人。总之,后来他报警,警察将这个怪人强行带走了。结果他只是被警告了。跟我谈话的那个警察说,警方向他解释了他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潜在结果后,他醒悟了,感到非常抱歉,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当然也承诺再也不会烦我和罗比。所以他们将他放走了。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任何事情,这是真话。这件事就是这样。”

她所有的话都未出乎萨姆的意料。据他的经验,跟踪者被警告后,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如果非常愚蠢,会继续下去,直至被禁锢起来。在那时,总能在地毯上找到暴力导致的血迹和牙齿;而他们如果够聪明,就会为自己扭曲的感情找到另一个发泄口,或者让自己变得更狡猾。而聪明的人最终常常会导致地毯上出现更多的血迹和牙齿,不信就去问小野洋子吧。“你真的从此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信件?”

“没有,连对罗比的吊唁卡都没有。”

“有很多吊唁卡吗?”萨姆问。

“我昨天在BBC亲手收到了四十七张,我想今天还会收到更多邮寄过来的。”

“我们可能想看看这些东西。”

冰蝶发出夸张的噪音。“你的老板果然没瞎说。在谋杀案调查中没有任何个人隐私。你想要我怎么做?把它们收集起来,打包寄给你?”

“你如果能打好包,我会让人去取,这也是为了方便你。我们再来说说……”

“他的名字叫里斯·巴特勒,住在伯明翰。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我已经把所有信件和卡片都送到伯明翰警局,以防他又无事生非。”

“谢谢,你读懂了我的心思。”

冰蝶嘲笑道:“我差点得过布克奖,警官。”

萨姆很讨厌认为自己比警察聪明的人。“帮你处理这件事的警官的姓名也会很有帮助。”他也用起了嘲讽的语调。

“请等一分钟,我有他的联系方式。”萨姆听见她走动,抽屉被打开,另一支烟被点燃。最后她说道:“他叫乔恩迪·辛格警官。天啊,太美了,这个国家的名字都怎么了,乔恩迪·辛格,多么绝妙的名字。我热爱这个世界上用英语表达的大多数东西。兰普·拉卡什和潘·尼萨,特雷西·柯西克和施特劳斯。我热爱我们从帝国主义走向多元文化的这五十年,这都不能让你微笑吗,萨姆?”

他对后面几句话充耳不闻,只关心乔恩迪·辛格这样的名字在西米德兰兹郡会不会不好查。他也注意到,她不再称呼他警官,而是称他为萨姆,她是否在调情?萨姆考虑到她在电台的性格,这很难分辨。就算她是,她不是萨姆想要追求的对象。他可不想做她的下一任。“感谢你。”他说。

“我不介意,”她说,突然又严肃起来。“我现在只能为他做这点事,我真的在乎他,你知道。”

“我知道,”萨姆说,迫切地想要挂掉电话,然后开始追寻线索,“我们保持联系。”他匆忙挂掉电话。他的车里如果有一台超级电脑就好了,他可以马上开始,手指飞舞几下,汽车就将他带到下一目的地。现在他只能回到桌子前,期盼斯黛西不会偷窥他的屏幕。如果有任何人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他就死定了。

他提心吊胆地等她到来,但是卡罗尔走进来时,他没有立即宣告自己的新发现。他想要品味这份希望。此外,他承认卡罗尔对他福利式的关心让他很有满足感。所有痛苦与危险的起伏流动都侵入到他们关系中,让他们几乎无法只是简单地坐在一起,向对方示好。他知道卡罗尔体验过——据他所知目前仍在体验——家庭的和睦,而这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在他的家庭里,友好总是被视作软弱。所以他不打算为工作所需而牺牲他们拥有亲密的瞬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不过他们很快就要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