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诺克斯夫人案(第2/5页)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天气很糟糕,阴沉得让人心情感到压抑,而且还刮着刺骨的大风,非常寒冷,风在每家每户的烟囱里和窗格之上无情地呼啸着,肆虐着。一星半点儿的雨滴儿,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吹过的飒飒的风声,渐渐地在窗户上汇成单调的水流,顺着窗台或者是屋檐滴了下来。道格拉斯·斯通这个时候刚刚吃过晚餐,他正坐在书房里的火炉旁边,他眼前的孔雀石石质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杯葡萄牙波尔多红葡萄酒。他举起酒杯,慢慢地把酒杯凑到自己的唇边,忽然,他将手中的酒杯朝着灯的方向举起,以一位鉴赏家的眼光,开始欣赏起酒杯底红宝石一般的颜色,那是陈年葡萄酒附着在酒杯表面上自然而然生成的一种颜色。壁炉里的火很旺,火舌向上蹿着,不时地将明亮的火光照在斯通那已经有些秃顶了的前额和脸上,同时也照在他那睁得大大的灰色的眼睛上,照在他那厚厚的显得很坚毅的嘴唇上,照在他那既深又宽的下巴上,一眼看去,他的那种下巴有一种罗马人的味道,给人一种很有力量,很有韧性的感觉,显示出某种动物的兽性来。斯通舒服地坐回到他原来的椅子上,他不时地大笑起来。事实上,他是有权力感觉那么惬意的,因为,就在今天,尽管有六位同事齐声反对,他还是毅然决定,最后由自己完成一台很难的手术,这种手术在历史上记录在案成功的目前只有两例,而斯通今天就成功地独自完成了手术,而且手术进行得漂亮极了,完全超过人们和他的同事们的预期。在整个伦敦,还没有人具有如此勇气,更别说有能力敢接手并且实际完成那样的手术了,斯通今天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位英雄,他敢于在关键时刻像一位真正的英雄一样表现出自己非凡的才能和魄力。

尽管在晚餐之后,他已经很累了,可是,他已经答应过萨诺克斯夫人,今晚他要去看她,吃过晚餐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斯通摁响了铃,想去预定一辆马车出发了,就在那个时候,他听见有人在敲门,门外传来阵阵闷响。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大厅外面传来一阵儿杂沓的脚步声,还伴有关门时发出的吱吱声。

“先生,有个病人要看病,现在就在候诊室里等您呢。”斯通的男管家禀报道。

“是病人自己来的吗?”斯通问道。

“不,先生,我觉得他是想请您出诊。”

“天都这么晚了,”道格拉斯·斯通说道,脾气显得有些暴躁。“这么晚我不会出诊了。”

“先生,这是他的名片,请您看看。”

男管家小心翼翼地用一个金质托盘托着名片递给他的主人看,这个金质托盘是首相夫人送给斯通的。

“哈米尔·阿里,士麦那(译者注:土耳其港口)。哼!我猜,这个家伙应该是个土耳其人。”

“是的,先生。他好像是从国外来的。对了,他那个人态度很不好,不太厚道。”

“咄!咄!今晚我有约在身。我必须走了,去赴我的约会了。但是我还是要见见他。皮姆,把他带到这儿来。”

男管家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男管家推门进来,他领进来一个人,那人个子矮矮的,走路的时候明显表现出他的背已经弯了,而且随着他的步履,他脸上松弛的赘肉上下一颤一颤的,他的眼睛不停地眨着,显得他近视得很厉害。他的皮肤很黑,头发和胡须的颜色也是深黑色的。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穆斯林经常戴的头巾,白底儿红格子相间的那种头巾,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用羚羊软皮革做的包。

“晚上好啊,”道格拉斯·斯通问候道,男管家这时转身退出,把门给带上了。“我想,你会说英语吧?”斯通问道。

“是的,先生。我来自亚洲的土麦那,我可以讲英语,就是讲得慢一点儿。”

“你的意思是想请我出诊,是吧?”

“是的,先生。我的妻子病得很厉害,您一定要救救她呀。”

“我可以明天早上出诊,今晚我已经另有安排了,实在不巧,没有办法去给你妻子瞧病了。”

这个土耳其人的反应很独特。他把手上拿着的那个用羚羊软皮革做的包上扎紧的绳子解开,然后往桌子上翻了个个儿,桌子上立刻堆满了一座像小山一样的金币。

“这儿一共有一百英镑,不多也不少,”他说道,“我向您保证,只耽搁您一个钟头的时间。我在门外已经把马车都租好了。”

道格拉斯·斯通看了看自己的表。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萨诺克斯夫人的约会也还是要迟到了的。今晚他本来就已经迟到了。可是这笔诊费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在萨诺克斯夫人身上花费得实在有些多,他的手头的确有些紧,他都被债权人追讨起债务来了,眼下送来的这个赚钱的机会他不能白白放过。斯通最后打定主意,他决定走一趟。

“病人什么情况?”斯通问道。

“哦,情况有些糟糕!很糟糕的情况!你可能还没有听说过北非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有个叫奥马哈德斯的地方,那里以出产匕首闻名于世,你知道吗?”

“我从未听说过。”

“哦,奥马哈德斯出产的匕首是典型的东方式匕首,年代和历史可悠久了,样子也很特别,刀把儿是一个马镫形状。您知道,我是一个古玩商人,我经常往来于英国和土耳其的士麦那之间,下个星期我又要去士麦那了。每次我从士麦那回来,我都会带很多东西,离开伦敦时,我带的这些东西就所剩无几了,但是就在这剩下的东西中,让我感到非常悲伤的就是这种我提到过的卡萨布兰卡出产的匕首。”

“先生,你还记得我刚才给你说过,我今晚还有一个约会呢,”这位外科医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拜托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先生,您很快就会明白,我说的这些其实就是重点。今天,我的妻子在家里晕倒了,她晕倒的时候我正在侍弄这些玩意儿,结果她十分不小心,竟然用这种该死的奥马哈德斯匕首把自己的下嘴唇给割到了。”

“我明白了,”道格拉斯·斯通站起身来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希望我为你的妻子处理一下伤口,对吗?”

“不,不,情况要比你说的还要糟糕呢。”

“又怎么了?”

“这些匕首都是喂过毒的。”

“什么?喂过毒的?”

“是的,到目前为止,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没人能说清楚这种毒药是什么毒,更搞不清楚该用什么要去解毒。不过,我所知道的,还是算比较多的了,因为我父亲以前就是搞这个行当的,所以我们跟这种喂过毒的武器打过一些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