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教徒胸甲案(第4/7页)

“没有,我肯定最上面的四颗宝石和专家鉴定的一样都是真宝石,因为昨天我仔细观察过,那颗祖母绿宝石的边缘有一点点儿褪色。既然他们没有把最上面的一排宝石取走,那他们也实在没有理由会把下面一排宝石拿走。辛普森,你说你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吗?”

“先生,我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守夜人回答道。“不过,在我晚上巡视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这些宝石,我立刻看出有人动过这些宝石了。于是我就立刻把您叫来了,先生,告诉您我的发现。我整晚上都在前后巡视,我一个人影儿也没看到,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和我一起共进早餐吧,”莫蒂默对我说道,他把我领到他自己的房间里。“现在,杰克逊,你现在怎么看这件事儿?”他问道。

“这是我所见到过的最没有目的,最无意义和最愚蠢的事情。这种事只有偏执狂才能做得出来。”

“你能提出什么理论予以解释吗?”

我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想法。“这副胸甲是犹太人珍贵的古代遗物,对犹太人来说,非常神圣庄严,”我说道。“这会不会跟反犹主义运动扯上关系?会不会有人认为,用这样一种狂热极端的行为可以达到亵渎的目的——”

“不,不,不!”莫蒂默高声喊道。“决不会是这样!也许有人会精神错乱到破坏一件犹太人古代遗物的地步,可是他究竟为什么要在每颗宝石旁边小心翼翼地弄出锯齿痕迹呢?而且他为什么一晚上只完成四颗宝石呢?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必须自己找出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因为我认为我们的警察巡官很可能不会帮我们。首先,你觉得那个守夜的辛普森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有什么理由怀疑他吗?”

“我怀疑他的唯一理由是他晚上在看守着博物馆。”

“可是他为什么要卷入这么荒唐的事情里毁了自己呢?而且什么东西都没有丢。他没有动机。”

“他会不会是躁狂症患者?”

“不会,我敢发誓,我保证他神智健全。”

“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理论?”

“嗯,举个例子,那就是你本人了。你是一个梦游症患者吧,难道一点儿可能也没有吗?”

“绝无可能,我向你保证。”

“那我只好放弃了。”

“可是,我不会放弃——我现在有了一个计划,实施这个计划我们就可以把一切弄清楚了。”

“去拜访安德里亚斯教授?”

“不,我们不用去苏格兰,我们在这儿就能找到我们的解决办法。我来告诉你我们该怎么办。你知道那个可以俯视中心大厅的活动天窗吗?中心展厅的灯晚上一直开着,而你和我就躲在堆放杂物的房间里在一旁注视,这样我们自己就可以解开全部谜团了。如果我们神秘的访客一次只能处理四颗宝石的话,他还有四颗宝石没处理完,那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认为他今晚肯定还会回来行动,他要彻底完成他的工作啊。”

“太棒了!”我高声喊道。

“我们要保守秘密,不论对谁都不要说,不管是警察还是辛普森我们一个字儿都不能说。你愿意参加我今晚的行动吗?”

“非常荣幸,我一百个愿意。”我说道,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晚上十点钟,我来到布莱莫尔街博物馆。我看得出,莫蒂默非常兴奋,但很显然他在控制、压抑着自己不要太兴奋,现在就开始守夜为时尚早,于是我们在他的房间里待了大概有一小时,讨论今晚我们有可能遇上什么问题、需要怎样解决这些问题,总之我们一直在探讨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最后,街上漂亮的出租汽车发出的呼啸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的脚步声都渐渐淡去,随后街上传来的是闲庭信步找乐子的人们的脚步声,或者是那些准备回家正在找车站的人们的脚步声。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莫蒂默在前面带路,我们两人一起来到那间堆放杂物的屋子,在这里可以把博物馆中心展厅里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莫蒂默白天来过这里,摆放了床铺,这样我们就可以很舒适地躺下来休息,同时还可以兼顾到博物馆里发生的一切。活动天窗的玻璃是毛玻璃,上面积满了灰尘,任何人从下往上看根本就觉察不到有人在往下看。我们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清理出一小片区域,这样我们就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到天窗下面会发生什么。博物馆里的电灯发出阴冷的白光,所有东西都显得坚硬冷酷,在灯下都看得一清二楚,不论怎样复杂的情形,哪怕是一丁点儿细节都不会逃过我的眼睛。

这样的守夜值班是生命中精彩的一课,因为守夜的人别无选择,必须一丝不苟地严格审视这里的一切,而我们通常在看这些事物的时候往往是心不在焉的。我从小观察孔里非常仔细地检视着底下的一切,每分每秒都不敢马虎,从靠墙放着的那个装木乃伊的大箱子一直到引得我们今晚在此蹲守的那些珍贵的宝石我都没有放过,此刻,那些珍贵而稀有的宝石正在我们可以俯瞰到的玻璃箱里闪闪发光呢。博物馆里数量众多的展柜里星星点点地放着许多价值不菲的金器,上面也镶嵌着许多贵重的颇有价值的宝石,可是与这十二颗大小相同却颜色各异的宝石相比,那就显得黯然失色了,镶嵌在这副犹太教徒胸甲上的十二颗宝石向四周闪着光,焕发出一种神采。我按照展品排列的顺序挨个儿审视着斯卡拉的墓穴藏画,卡纳克神庙里的带状装饰品,古埃及孟菲斯的雕像,以及西藏的碑铭,但是我的目光最后却总是注视着这副奇异的犹太教徒的遗物,并且我急于知道围绕着这副胸甲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思绪万千,正想得出神儿,突然,我的同伴儿呼吸急促起来,他猛地抽搐了一下拽了拽我的胳膊。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立刻明白了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表现得如此激动。

我说过,在墙对面儿——就是进入中心展厅的大门的右手边儿(从我们看的地方说,就是在右手边儿,如果对进入中心展厅的人来说,就在他们的左手边儿)——放着一个装木乃伊的大箱子。令我们感到万分惊讶,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箱子的盖儿竟然慢慢地从里面被打开了。箱子盖儿被人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掀开,箱子盖儿和箱子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掀盖子的动作非常轻柔,显得小心翼翼,不注意的话根本就觉察不到。我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箱子,一只白色的干瘦的手在箱子口儿那儿出现了,这只手把刷过油漆的箱子盖儿向后推了推,接着又出现了另一只手,最后出现的是人的一张脸——我们两个人对这张脸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个从箱子里爬出来的人竟然是安德里亚斯教授。教授蹑手蹑脚地从装着木乃伊的箱子里爬了出来,那样子就像一只狐狸从它自己的洞穴里爬出来一样,他的脑袋忽然向左又忽然向右不停地转着,他向前走几步就停住,看一看之后再向前走几步,然后又停下来,行动诡秘,并且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有时,从街上传来一阵儿响动,他就会立刻停住,一动也不动,他站在那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随时准备用飞一般的速度再次返回到他原先的藏身之处。他踮着脚尖儿继续向前行进,动作非常轻柔,非常缓慢,最后来到了中心展厅的正中心,现在他的手终于够得着那只放胸甲的玻璃箱了。接下来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打开玻璃箱,取出那副犹太教徒胸甲,把它放在箱子上正对着他,然后就开始使用某种非常小巧、亮闪闪的工具开始工作起来。他的身体背对着我们,他低着脑袋把他正在干的活儿全挡住了,可是我们还是能够从他手上的动作猜出来,他正在对那副犹太教徒胸甲做着一件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