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9 壮丽的凡尔赛宫(第4/6页)

他躺到床上,朝我咧嘴笑着。“脱下你那件放荡的裙子,外乡人,到床上来。”

“干吗?”

“呃,我不能打你,也不能把你扔到喷水池里。”他耸耸肩,“我打算狠狠责骂你,但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又眨着眼对我咧嘴笑了。“明早提醒我责骂你,呃?”

“好些了?”詹米深蓝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你恶心得这么重有没有问题啊,外乡人?”

我把被汗水湿透的鬓角上的头发捋到后面,用湿毛巾在脸上轻轻擦拭。“我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我虚弱地说,“但至少我相信这是正常的。有些孕妇会始终恶心想吐。”这在此刻想着都难受。

“你好到能够下去吃早餐了吗,外乡人,或者我让女仆给你端点东西上来?”

“不用,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我确实没事了。奇怪的是,每次在恶心的感觉不可阻挡地袭来时,我都会在某一两个时刻感觉十分良好。“让我先漱漱口。”

我在盆边低着头用冷水洗脸,有人敲响了套房的门。可能是被派遣到巴黎住所给我们取干净衣服的仆人,我想。

然而,让我惊讶的是,那是一个送午餐请柬的侍臣。

“陛下今天要与一位才到巴黎的英格兰贵族共进午餐,”侍臣解释道,“从城里召集几位著名的英格兰商人去用餐,意在给这位公爵阁下找几位同胞来陪伴他。有人告诉国王陛下,您妻子也是一位英格兰女士,所以应该邀请她参加。”

“好,”詹米快速看了我一眼后说,“你可以告诉陛下我们很荣幸能够留下来。”

此后不久,默塔就到了。他照旧面容冷峻,带着一大捆衣服和我所要求的药箱。詹米带他到起居室,给他安排当天的任务,而我则匆忙地挣扎着穿上干净的裙子。这是我头一次很后悔拒绝雇用贴身女仆。我的头发总是难以打理,被浑身湿透的大块头苏格兰人紧抱着睡一晚上并没有让它们有所改观。它们缠绕成蓬乱的一堆,朝几个方向突起,用梳子和刷子打理起来特别困难。

最终我穿好了裙子,费力得让我满脸通红,十分生气。不过,我的头发看上去却有了些条理。詹米看着我,低声说了几句关于刺猬的话。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懂事地闭上了嘴。

我们在宫殿花园的花圃和喷水池中间散了散步,这帮助我恢复了平静。树木大多都光秃秃的,但三月末的天气温暖得出人意料。嫩枝上膨胀的花蕾散发着生涩、刺鼻的气味。路边的栗树和杨树掩蔽着数百座白色的大理石雕像,你几乎能感到这些树木的树液在往上涌。

我在一座半裸的男性雕像边停下来。这座雕像的头发里面雕着葡萄,嘴边横着一支笛子,还有一只温驯的大山羊正饥饿地咬着吊在大理石衣褶上的葡萄。

“这是谁?”我问,“是潘5吗?”

詹米笑着摇摇头。他穿着旧短裙,以及一件破旧却舒适的外套,不过在我眼里,他比那些聊着天从我们身边走过的穿着奢华的侍臣好看得多。

“不是,这里有座潘的雕像,但不是这座。这是人类四种体液6之一。”

“好吧,他看上去确实挺幽默7的。”我看了看山羊的那位微笑着的朋友,然后说道。

詹米大笑起来。“你是医生啊,外乡人!不是幽默。你知道组成人体的四种体液吗?这座雕像是血液。”他挥手指了指吹笛子的雕像,然后又指着小路下边的一座雕像,“那座是黑胆汁。”那座雕像穿着类似于托加袍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他指着小路对面。“那座是黄胆汁。”那是一位裸体、健壮的年轻男性,他肯定是在凶残地怒视,尽管边上的大理石狮子正要快速地咬他的腿。“那座是黏液。”

“是吗?哎呀!”黏液是一位长着络腮胡、戴着折叠帽的绅士,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脚下踩着一只乌龟。

“嗯。”我说。

“你们那个时代的医生不学关于体液的知识?”詹米好奇地问。

“不学,”我说,“我们学细菌。”

“是吗?细菌,”他自言自语地说,用苏格兰颤音试着说出这个词语,“细菌。细菌长什么样啊?”

我抬头看了一眼代表“美洲”的雕像,那是一位性感的年轻女子,穿着羽毛衣服,戴着头饰,脚踩着一只鳄鱼。

“呃,它们没法用这么生动的雕像来表现。”我说。

美洲雕像下的鳄鱼让我想起了雷蒙师傅的店铺。“你之前说不想我去雷蒙师傅那里,是认真的吗?”我问,“或者你只是不想我去给乳头穿孔?”

“我当然不想你去给乳头穿孔,”他坚决地说,拉着我的手肘,催促我向前走,唯恐我从美洲雕像裸露的胸脯上想出什么意外的点子来,“但是,我也不想你去雷蒙师傅那里。有些关于他的流言。”

“巴黎的所有人都有流言,”我说,“我敢打赌,这些流言雷蒙师傅全都知道。”

詹米点点头,他的头发在春日的微弱阳光里闪亮着。“噢,是的,我觉得是这样。但是我觉得我能在酒馆和客厅里获得必需的信息。据说雷蒙师傅是某个圈子的中心人物,但这个圈子并不支持詹姆斯党。”

“真的啊?那他们支持谁?”

“秘法师和神秘学者,或许还有巫师。”

“詹米,你没有特别担心巫师和魔鬼吧?”

我们来到花园里叫作“绿地毯”的地方。巨大的草坪在早春时节只是微绿,却有人在上面休息,充分利用这少见的温和天气。

“不是巫师,不是,”他最终说道,坐到一簇连翘旁边的草地上,“或许是圣热尔曼伯爵。”

我回想起在勒阿弗尔时圣热尔曼伯爵那双黑眼睛里的神情,然后哆嗦起来,尽管天气晴朗,而且我还围着羊毛披肩。“你觉得他和雷蒙师傅有关联?”

詹米耸耸肩。“我不知道。可是,是你告诉我关于圣热尔曼的流言的,不是吗?如果雷蒙师傅属于那个圈子——那么我觉得你应该远离他,外乡人。”他不开心地朝我微微一笑,“毕竟,我不希望再到火刑柱上去救你。”

树下的阴影让我想起了克兰斯穆尔那冰冷、黑暗的贼坑,于是朝詹米靠近,坐到阳光下面。“我也不希望。”

在一簇已经开花的连翘下面,几只鸽子正在相互示爱。宫廷里的男佣和宫女也在穿过雕塑花园的小路上做着类似的事情。最大的不同在于,那些鸽子在示爱时更为恬静。

一位穿着水绿色波纹绸衣的俊男从我们身后走过来,十分喜悦地大声赞扬昨晚的戏剧。与他一起的那三位宫女,虽然没有那么引人注目,却忠实地附和他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