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练习(第5/7页)

怒气开始在她胸中聚集,但令她生气的不是麦瑞勒,而是她自己。所有见习生都相信:在真正的试炼中,两仪师下手远比练习伙伴严厉得多。如果你的练习伙伴真的够朋友的话,她们就应该使尽所有能想到的最恶劣的招数,只要不造成实际伤害。这样才算尽职尽责。光明啊,如果麦瑞勒和史汪都能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连续失败六次,她还怎么能指望通过真正的试炼?但是她的决心依然十分坚定,她一定要通过,一次通过。她一定会通过!

她正又一次编织第二道编织的时候,门又开了。她释放了能流,不情愿地放开阴极力。没人会心甘情愿地放开阴极力。她的生命似乎跟着至上力一同被抽走了,整个世界都变得了无生气。但是在她去给初阶生上课之前已经来不及再试一次了。见习生不能奢望有时钟,这种产品实在太过昂贵,大多数人无论如何都买不起。而整点敲响的大钟有时又会听不到,于是敏锐的时间感就成为见习生的必要技能。见习生不能比初阶生更晚赶到课堂。

推门进来的女子并非沐瑞的朋友。塔娜·费尔比史汪还高,是个阿特拉人——阿特拉是个毗邻安多的国家。她的头发是淡黄色的,而她和麦瑞勒的差别可不只这么一点。见习生不可以表现出傲慢,但只消和塔娜的冰冷蓝眼一对视,你就知道她绝非谦逊之人。此外,她毫无幽默感,从没有人见过她开玩笑。塔娜早于史汪和沐瑞一年拿到巨蛇戒,之前她已经作了九年初阶生,那时她就没有几个朋友,现在也是如此。对此她似乎毫不在意。她和麦勒瑞可真是截然不同。

“我早该料到你们两个又凑在一块了,”她的语调冰冷,从她身上永远找不到暖意。“我搞不懂你们干吗不住进同一个房间算了。你现在也加入史汪一伙了吗,麦勒瑞?”这全是就事论事,然而麦瑞勒眼里迸出怒火。史汪身上的光晕已经消失了,但是麦瑞勒没有放开至上力。沐瑞暗中希望她不会鲁莽地犯下错误。

“走开,塔娜。”史汪一边说一边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正忙着呢,记得把门关上。”塔娜却没有动。

“我得赶去给初阶生上课了。”沐瑞对史汪说,她故意无视了塔娜。“她们刚学了制造火球,如果我不去看着的话,肯定有人想要偷偷尝试了。”初阶生被禁止在没有两仪师或见习生监视的情况下导引,甚至不允许独自接触真源,但是大部分人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偷偷导引。初学导引的女孩根本不能理解其中潜在的危险,而经验更丰富的那些人也总自以为知道怎么避开危险。

“初阶生今天放假。”塔娜说,“所以也没课可上了。”她丝毫不在乎被人蔑视或者无视,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她的情绪。毫无疑问,塔娜一定能够顺利通过试炼,只要给她一次机会就足够了。“现在见习生要到圆讲厅里集合,玉座要给我们讲话。还有一件事应该让你们知道。吉塔拉·莫若苏几小时以前死了。”

麦瑞勒身边的光芒淡去了。“原来这就是你们瞒着我的秘密啊!”她喊道。她眼中的怒火比方才更盛。

“我告诉过你,我们无权泄密。”史汪答道。这是最标准的两仪师风格的回答。不管麦瑞勒有多么不情愿,她也只能点头称是。而她的确是很不情愿,眼中的怒火仍未消退。沐瑞心想她和史汪很快又要被冰吓一跳了。

塔娜仍然扶着门打量着史汪和沐瑞。这女人和两仪师一样不怕冷吗?“没错,你们两人当时应该在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听说她死了。”

“我正在给她上茶的时候,她一口气没喘上来,倒在我怀里了。”沐瑞答道。她的应答比史汪更“两仪师”。没有一句假话,但完全避开了最重要的事实。

令沐瑞惊讶的是,塔娜脸上竟浮现出悲伤的神情。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她的确曾有一瞬间不能自已。以往塔拉从不动情,她的脸仿佛是由石头雕成的。

“吉塔拉是一位伟大的两仪师。”她喃喃道,“人们会非常怀念她的。”

“玉座要给我们讲什么?”沐瑞问道。吉塔拉的去世显然已经通报了,按照惯例,她的葬礼将在明天举行,所以没必要再通知葬礼的时间。塔摩拉总该不会是要把撰史者的预言讲给见习生听吧?

“我不知道。”塔娜回答,她又恢复了原先的冷静。“但我不应该再待在这里聊天了。通知要求立即放下早餐去听讲。如果我们现在跑着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在玉座驾临之前赶到。”

见习生被要求注重仪态,为获取披肩的那一天做准备。除非接到命令,奔跑当然也是不允许的。但是她们不能不跑,塔娜比她们三人跑得都要快。她们把裙子提到膝盖,完全无视走廊里穿制服的佣人们惊异的目光。两仪师都不敢让玉座等候,见习生更是想都不敢想。

圆形讲厅微拱的天花板上绘有蓝天白云图案,其下有一圈漩涡形装饰。这个大厅很少使用。沐瑞一行人赶到时,其他见习生都已经到齐了,然而厅内鲜亮的木质长椅却只坐满了四分之一不到。见习生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玉座究竟准备讲什么,这闹哄哄的声音反而衬托出她们的人数与大厅的容量相比有多么微不足道。沐瑞努力想要摆脱关于白塔衰落的念头。也许,两仪师们应该考虑……不,她绝不会愿意生儿育女的。

还好,大厅前部的讲台上仍然空无一人。沐瑞和史汪在人群后面找了两个位子。塔娜就在她们后面,但明显无意继续和她们谈话。冷漠是这个女人的外壳。麦瑞勒还在为她们没有告诉她吉塔拉的事情而生闷气,独自坐到另一排去坐着了。厅里近半数人都在讲话,人人都想盖过别人的声音。沐瑞几乎没法听清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她能听到的全都是胡言乱语。说什么她们马上都要被送去受试炼?艾勒琳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说出这种胡话,不过当然啦,她就是那种爱激动的人嘛。布伦达斯更让人哭笑不得,她竟宣称她们都要被送回家,因为吉塔拉死前预言了白塔的末日,没准也是世界末日!最后这一句倒是不假。到今天中午至少会传开一打有关吉塔拉预言的流言,没准已经有一打了呢——在见习生之间,流言比温室里的玫瑰长得快——而沐瑞一个都不想听到。为了保守秘密,她将要像陀螺一样围绕着真相与人周旋,至少别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就把事情说出去了。她希望她能够守住秘密。

“她们究竟是真的知道一些情况……”史汪对她旁边的见习生说。那人是个黝黑苗条的女人,长发直垂到腰,手上纹着黑色刺青。“还是只是在瞎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