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练习(第3/7页)

阿卡琳是一个瘦削的褐宗,她在课上总是能迅速揪出走神的人。她不久之前给她们上过的课是关于如何做一名两仪师的,并不涉及给见习生的建议,但是沐瑞没有说什么。没人能够劝服史汪不要违反规定。当然,她从来不会打破最严厉的戒律——从未试图逃跑,对两仪师不敬,等等,也没偷过东西——但是她自从来到白塔起就很喜欢恶作剧。嗯,沐瑞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多数见习生都差不多,至少偶尔会开个小玩笑,有些初阶生也是如此。在为时甚短的假日里,玩笑可以释放沉重的学业带来的压力。除了要保持自己的房间整洁,见习生不需要做日常杂务,除非她们惹了麻烦。但是她们需要在学业上加倍努力,努力程度远超初阶生的想象。她们必须要找些法子缓解压力,否则就会像撞上石头的蛋一样彻底崩溃。

当然,她们从没有开过恶意的玩笑,除了有一次,她们在某个可恶的见习生的内衣里撒了痒橡粉。爱莉达让她们初阶生生涯的第一年成为一场噩梦,她给她们定下了无人能及的目标,而且还非要逼迫她们达标。到了第二年,她当上两仪师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直到她离开白塔之后事情才有所好转。史汪和沐瑞玩过的大部分恶作剧都没那么恶毒,虽然再小的恶作剧也免不了立刻招来惩罚,尤其在被戏弄的对象就是两仪师的情况下。去年的一个夏夜,她们在水景花园的喷泉里放了一群肥胖的青鳟。那是她们的得意之作,不仅因为实施难度,也因为她们逃过了追查。有些两仪师怀疑到了她们,但幸运的是,没人能够拿出证据。更幸运的是,两仪师不会问见习生这种问题。往喷泉里扔鱼不一定会被送到初阶生师尊那里,但是未经允许遛到塔外买那些鱼,而且还是在晚上,就必然逃不掉了。沐瑞希望史汪谈论起打破规矩不是因为她又想出了某个恶作剧的点子。她实在太累了,她们一定会被抓到的。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沐瑞问道,也许谈起练习的事情就可以让史汪忘掉那些会惹麻烦的主意。

“你更需要练习。今天上午主要是你练习,下午和晚上你也要重点练。”

沐瑞一脸苦恼,但史汪所言非虚。要通过两仪师的试炼,需要在极端的压力之下按照精确的顺序完美地完成一百种不同的编织,并且在整个过程中不能表现出一丝慌乱。她们并不清楚具体会有哪些障碍,但知道有人会试图让她们分心,扰乱她们的阵脚。在练习中,她们会试图分散彼此的注意力。史汪非常擅长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挑战她的耐心,惹她发脾气。虽然已经学习了六年导引,在盛怒之下她仍然无法把持住至上力。她必须要镇定到一定程度才能导引。史汪则很少会慌乱,她总能牢牢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沐瑞拥抱了真源,让阴极力流入她的体内。她汲取的分量并没有达到极限,但是用来练习足够了。导引是很累人的,而且汲取的至上力越多就越令人疲惫。即使只让微量的至上力流入体内,她都会觉得身体里盈满了欢娱与生命的力量,并沉醉于狂喜之中,然而这狂喜又好似一种折磨。当第一次体验到阴极力时,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还想要汲取更多,但强压下了这股冲动。当至上力充满体内时,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更清晰、更敏锐了。她觉得自己几乎能够听到史汪的心脏在怦怦跳动。她能感觉到拂过面前、穿过指缝的气流。密友裙服上的彩色条纹在她眼中也变得更加鲜艳了,连毛料都显得更白了。她可以辨认出墙板上极其细微的裂缝。这一切都令她狂喜不已。她感到……这才是真正活着的感觉。她内心的一部分渴望永远沉浸在阴极力之中,但那是绝对禁止的。这种渴望会让你不停地汲取更多的至上力,最终超过你能力的极限。即使侥幸未死,你的导引能力也会在巨量的至上力之中燃烧殆尽。永远失去那种狂喜……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命运。

史汪搬了把椅子坐下,她周身开始散发出微光。史汪在房间内设下了防止窃听的结界,罩住了地板、天花板还有四面墙壁。她将结界固定住,这样就不用一直维持着它。同时维持两道编织比操控一道困难,三道则更是难上加难。四道虽然并非完全不可能,但是其难度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史汪用手势示意沐瑞转身。

看到结界,沐瑞皱了皱眉,然后转过身。如果她能看到史汪为她准备的编织,要排除干扰就太容易了。但为什么要设下防止窃听的结界?即使她高声尖叫,也没有人能听见,就算把耳朵贴到门上也听不见。史汪不会打算弄得她尖叫起来吧?不会的。这只是让她感到不安的手段,故意让她胡思乱想。她感到史汪正在操控能流,先是土之力和风之力,然后是火之力、水之力和魂之力,接着又是土之力和魂之力,不断变化。因为看不到,她没法判断史汪是正在编织至上力,还是仅仅想让她分心。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保持镇定。

用于试炼的编织大多极端复杂,而且除此以外别无他用。奇怪的是,它们不需要任何手势就可以施展,而对相当一部分编织而言,肢体动作都是不可或缺的。虽然手势并不能算作编织的步骤之一,但如果少了这些动作,编织就无法完成。一般认为,这些动作可以导引你的思维。手势的缺失似乎意味着,至少在试炼的某些过程中,试炼者可能无法自由活动双手。真是个令人不安的想法。另一个古怪之处在于,这些复杂到不可思议的编织全没有任何实际的效果,而且即使没有正确施展,也不会造成任何破坏——至少不会造成大破坏。而对于大多数编织来说,这种风险都是无法忽视的。仅仅是一点小错也能让最简单的编织变成一场灾难。以前曾有人在试炼中不幸遇难,但她们显然并非死于类似的事故。当然,搞砸了第一种编织还是会弄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她引出一股非常纤细的风之能流,将其编织成形。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编织,但无论编织有多简单,你都不能强迫阴极力服从自己的意志。至上力如同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如果你试图阻拦它,就会像爱瑞尼河上的一根细枝一样被波浪卷走。你只能导引那浩瀚无边的力量,劝服它流往你心中的目的地。不管怎么说,既然没有规定编织的规模,那就是越小越省力越好。这样噪声也会比较小,要是让史汪得手的话……

“沐瑞,你认为红宗有可能会对他放手不管吗?”

还没等编织爆出一声鼓点般的钝响,沐瑞就惊得一颤。若是遇到一个可以导引的男人,所有两仪师都有责任逮捕他,但红宗的主要职责就是追捕这类人。史汪所说的“他”就是指那个男孩,怪不得她要设下结界。之前她突然提到打破规定大概也是指这件事。虽然史汪坚称塔摩拉不介意她们谈论那男孩,但似乎她也不敢这么肯定。沐瑞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