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十年一觉梦并州(第3/4页)

“哪儿有那么神?这都是迷信!”郑东霆摇头道,“别说颠倒乾坤这么玄,你有本事能让地面儿抖三抖吗?”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红光突然出现在北方的天际,紧接着整个关中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周围的活人八阵在这一阵子颤抖中纷纷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错落有致的四正四奇阵此刻顿时化为一片平躺在地的摆设,而围绕在郑东霆和祖悲秋周围的阴风寒气,鬼哭狼嚎也因此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喔!”郑东霆从地上站直了身子,兴奋得满脸通红,“不是开口灵吧,啊哈哈!师弟,看,这地真的把活人八阵给抖散了。我们……我们脱困啦!”

祖悲秋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咽咽地传来:“师兄……救命!”

郑东霆回头一看,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见祖悲秋的身子陷落到一处凭空出现的恐怖地缝之中,只剩下两只胖手死死抓住了地缝的边缘。

“师弟——!”郑东霆高呼一声,一个飞扑抓住祖悲秋的手,用力一拉,将他沉重的身子从地缝中拉出来。

“师兄……师兄,难道我的阵法惊动了老天爷,他要找阎王爷收我吗?”祖悲秋吓得涕泪直流。

“白痴!”郑东霆一把将他丢到背后的紫藤椅上,“看不出来这是地震吗?”

他刚说完这句话,四周一阵惊天动地的土层碎裂声传来,四五条飞快蔓延的地缝势如破竹地对准他所在的方向迎面扑来。四周的山川树木,满地尸体在翻滚的土层中闪得几闪就被烟尘所吞没。

“我的妈呀!”郑东霆一蹿六尺高,迈开大步连续冲过两条地缝,朝着南方不要命地跑去。

地震的威力一直蔓延到长安城附近,郑东霆强忍着动摇西晃的地面对他脚力的影响,千辛万苦挨到南五台脚下,再也支撑不住。这一日不断的激战,逃亡,在活人八阵中出生入死,早就耗光了他的精气神,在这样的天地之威中挣扎求存,更让他筋疲力尽。他一甩肩膀,将背上的祖悲秋摔到地上,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激烈地喘息着。在他背后,地震卷起的烟尘高入云霄,触目惊心,仿佛千军万马纷至沓来,但是压倒一切的疲惫让他再也挪不动步子。

“师弟,呼,我们歇……歇会儿,这……这里还算安全。”郑东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师兄,你看……”四肢着地,趴着喘气的祖悲秋此刻突然抬起头来,扬手一指。

“我看见了,”郑东霆以为他指的还是身后滚滚生威的地震,不耐烦地说,“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们这儿,就算是上吊也让我先喘口气儿。”

“不是到我们这儿!他冲着地震中心去了!”祖悲秋情急之下一把攥住郑东霆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扳到自己手指所指的方向。郑东霆下一是顺着他手指朝前一看,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只见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一个手持赤红战旗的骑士,浑身披挂着漆黑如夜的武士服,头上扎着乌黑色的飘带,身后飘飞着云卷浪翻的黑氅,策骑着肥头大耳的黑鬃马,怒目圆睁地朝着面前高扬的地震烟尘冲杀而来。

这位黑衣骑士双目圆睁,一张黝黑清瘦的脸庞青筋乍现,肌肉扭曲,仿佛正在经历着无法忍受的愤怒,想要将一腔怒火发泄在这一片倒倾的天地之上。他的嘴大大张着,似乎在破口大骂,又似乎在发出振奋人心的冲锋口号,但是他的声音却被地震引起的轰鸣声所淹没。整个天地中,一时之间只有这个黑衣骑士和一片天崩地裂,仿佛这位手持红旗的少年要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天地之威发起愤怒的冲锋。

“是彭七——?他在喊什么?”郑东霆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住了,他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双拳紧握,手心满是汗水。

“他在喊……”祖悲秋仔细地望着这个黑衣骑士的嘴唇,“太行山滚开,兄弟们,和我一起杀死……”说到这里,他犹豫着望了郑东霆一眼,嘴唇抖了抖,没有说下去。

“杀死谁?你说啊?”郑东霆忙不迭地问道。就在这时,祖悲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叫了起来,“师兄,彭七危险!”他再次抬眼望去,却看到一身黑衣的彭七此刻已经纵马来到一条从西北延伸而来的地缝面前,马上就要掉进去,地缝两边的地层已经西高东低起了变化,并且快速地移动着,眼看就要将彭七吞噬到千万斤的地层之中,灰飞烟灭。

“该死的,彭七——!”看到眼前的景象,郑东霆也顾不上自己的筋疲力尽,身子犹如一条离弦之箭,朝着彭七一人一马疾驰而去。

彭七纵马来到地缝之前,那匹黑鬃马虽是畜牲也知道前面是条死路,在千钧一发之际,整个身子人立而起。但是此刻的彭七却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杀——!”整个身子朝前一压,连人带马,朝着地缝深处落去。

“彭七——!”郑东霆就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地缝之前,猛地一探手,一把抓住黑鬃马的马尾,生生往上一提。

彭七连人带马的重量何止千斤,再加上郑东霆疾奔了一昼夜,内力已接近油尽灯枯,却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动,只见他身子一抖,整个人被彭七的马一带,眼看着也要掉下地缝。

“师兄——!”在他身后突然响起了祖悲秋杀猪一般的尖叫声。他心头一凉,暗暗晦气自己在这个世上听到最后的声音竟然是这个师弟撕心裂肺的叫喊。就在这个念头刚在心头升起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双脚被一双肥嘟嘟的手掌攥住,接着一股磅礴的大力山洪暴发一般涌来,他的整个人一刹那飞到了空中,彭七和那匹膘肥体胖的黑鬃马也同他一起上了天。紧接着只听得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彭七,黑鬃马还有他自己跌了一地。

他来不及细想,将仍然昏头胀脑的彭七从地上抓起来,丢到黑鬃马背上,用力一拍马臀,让这匹马带着主人朝东南飞奔。自己一把抓住奇迹般将自己救下来的祖悲秋也朝着东南跑去。

地震的余波在南五台的观音台前戛然而止。高扬四散的烟尘笼罩了整个山脚,但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大地震颤已经悄然消逝。

直到此刻郑东霆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对祖悲秋问道:“师弟,你的轻功什么时候练成的?喂,你这可不厚道啊,明明会轻功还让我驮了一路,这不是把我当马骑吗?”

“师兄息怒,我的轻功有的时候灵,有的时候不灵,刚才看你们生死悬于一发,我一着急突然就使出来了,现在让我再使又不行了。”祖悲秋缩头缩脑地说。

郑东霆大度地摆了摆手,放过了他,转头开始仔细打量仍然伏在黑鬃马背上一阵又一阵打着酒嗝的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