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十年一觉梦并州(第2/4页)

待到自己醒转过来,一切已经不复存在,马没了,酒没了,狂歌烈马的锦绣岁月,惊天动地的行侠之梦,还有憧憬过无数次的刻骨铭心,都化为了虚空。自己和十年前一样一无所有,只能重新形单影只地落魄江湖。

他从来没有费神去思量:自己在狂歌买醉的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做过了什么,自己的马到哪里去了,自己最爱的红丝巾又去了那里。他又何必去想。自己花了十年去憧憬梦想的一切都已经成空,谁还会在乎一匹马和一个酒葫芦。

“我想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在并州时我一大半的时间都是烂醉如泥。不要说是那个游侠少年,就算是太行三十六刀从我面前排着队走过,我也不会记得。”郑东霆喃喃地说。

“真可惜,我真心希望连大侠能够找到这位少侠,有情人终成眷属。”祖悲秋由衷地说。

“我也希望如此。”郑东霆微微点了点头。

一团灿烂的刀光混合着三道清洌的剑影翻翻滚滚,分分合合,在一片血雨腥风的关中刑堂之中纠缠变幻,谁也不肯相让。妖刀姬放歌的刀法诡谲莫测,时而大开大阖,时而绵密精巧,时而飘忽不定,时而刚烈雄浑。连青颜,梅清涟和洛秋彤虽然将各自门派剑法的精华施展到了极致,但是却无法给姬放歌造成任何可观的压力。只要三人的剑法上压力一增,姬放歌立刻换一套全新的刀法迎战,令三人宛若高台失脚,阵脚大乱,不得不重新组织攻势。

没有连、梅、洛三人支援的战局此刻呈现出崩颓的趋势,太行山的刀客们攻势越来越凌厉,逼得各派高手不得不缩成一团,合力抵抗。

梅清涟的优势在于她神鬼俱惊的暗器功夫,洛秋彤的剑法刚刚脱离稚嫩的成长期,仍然无法达到血战时的凌厉实用,三人之中独立承担下大部分妖刀攻势的乃是久经沙场的连青颜。她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想要和姬放歌做一个了断,必须由她攻出这一记决定生死存亡的胜负手。

她默默回忆洛阳擂上郑东霆所施展的夜落星河剑,期待着能够从他的剑法中捕获一丝克敌制胜的灵感。毕竟,完美宗师牧天侯所教习的剑法拥有着武林中独一无二的犀利和实用。

一声怪异的啸声突然响起,妖刀姬放歌雁翎刀左旋右盘,连续三招绞缠之姿,由刀化剑,化刚为柔,铮地一声从梅清涟手中绞飞了她的长剑,紧接着,刀光一闪,雁翎刀快如闪电地劈向她的额头。

“着!”洛秋彤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清啸一声,长剑脱手飞出,一招“夸父追日饮黄河”,剑锋直指姬放歌的脉门。姬放歌手腕一抬,间不容发地闪过这雷霆一剑,但是也错过了力杀梅清涟的机会。趁此时机,梅清涟扬手连发数十枚黑白棋子,直扑姬放歌的胸腹之间。梅家暴雨打梨花的功夫何等犀利,姬放歌不敢怠慢,身子仿佛旋风一般涌到半空,长袖迎风,刀光横舞,连消带打,力破了这一招暗器连击。

连青颜看到此刻姬放歌身子凌空舞动的姿势,突然想起洛阳擂上弓天影那一招无与伦比的三式合一的连击。郑东霆当时使的是……

闪电般的念头刚刚在她的脑海中一过,她手中的剑已经高高抬起,一道冲天而起的白光迎着姬放歌的影像杀来,仿佛云开日现,一道霞光撕破苍穹。

姬放歌惊呼一声,双脚在千钧一发的关头用力互拍一下,身子犹如僵尸一般从下落之势变化为上升之势,勉强升起数寸,雁翎刀横空一拦,千辛万苦挡下这神来之笔,但是连青颜剑上无坚不摧的锋芒已经划破了他的额头。

姬放歌狂呼地厉啸一声,长刀一卷,将三人逼退三步,双脚一连串地错步,疾退到刑堂围墙墙脚。他将刀朝身后一背,用手一指连青颜:“姓连的,你这一招剑法从哪里学来的!”

连青颜长剑一立:“这是天山夜落星河剑,你说从哪里学来的!”

“不对,天山派没人能使出这样的夜落星河剑,这是牧天侯的剑法,是郑东霆教你的?”姬放歌厉声问道。

连青颜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心下却暗暗佩服姬放歌分毫不差的眼力,却也奇怪他为何竟然对牧天侯和郑东霆如此熟悉。

“你莫要不认,现在牧天侯死了,郑东霆是这个世上唯一能使出这种剑法的人。当年在并州,他用这剑法杀死我太行上百手下,剑法飘逸若神,乃是我亲眼所见。你这一招一杆钓起满天星正是他的拿手绝活。”姬放歌冷冷地说。

“你……你说什么?”连青颜瞪大了眼睛,失声吼道,“你说他在并州杀过你们太行山的人?”

“哼!不错,十年前的事了。若不是看在他是牧天侯的徒弟,牧天侯又出名的护犊子,当年我已经和他动上了手。不过能够看到这么精彩的剑法,死一百多个手下也值得。”姬放歌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你是说十年前……在并州!”连青颜难以置信地小声道。

“哼,我看他是个祸害,连夜派探马向七大派八大家散出郑东霆的师承消息。第二天他就被七派明令禁止施展武功。没想到,十年之后,我又能再看到这剑法。”姬放歌颇为感慨地说。

“这么说,郑捕头十年无法施展武功的罪魁祸首,是你!”洛秋彤惊讶地问道。

“嘿,郑东霆是个志比天高的人,那样的家伙放到江湖上多一天,就会搅起滔天的巨浪,我这么做乃是理所应当。”姬放歌冷笑道。

“居然……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连青颜此刻只感到天旋地转,金星直冒,纠缠了她十年的憧憬和美梦在这一瞬间幻化成一片无依无靠的烟尘。一股空虚无力感猝然涌上心头,令她心神俱疲。

“义兄,你怎样了?”看到她苍白的面容,梅清涟关切地问道。

此刻姬放歌随手抹去额头上的鲜血,雁翎刀一抬,冷然道:“这样的剑法在世上存在一天,我太行就要多死一批兄弟,连青颜,今日我须放你不过。”说罢,他高高一扬刀,厉声道:“闯殿手何在!”

随着他的一声呐喊,数十个身手矫健的太行刀客从围墙之外翻着矫健的跟头涌入刑堂,刀光霍霍,团团将三人围住。

眼看着激烈的战火就将重新燃起,突然间一片耀目的红光从西方的终南山上升起,一时之间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好静啊,师兄。”祖悲秋忽然轻声道。

“是啊,连声鸟叫都没有,也许这活人八阵连飞鸟走兽都吓跑了。”郑东霆没精打采地说。

“听剑南奉先当地的老百姓说,八阵图可以让江河易位,改天换地,颠倒乾坤,你说我这个活人八阵有没有这个本事?”祖悲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