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斜阳道钱镖初掷明月夜拳技轻抛(第3/7页)

“客官还不知道吗,他们陈家沟的太极拳一向是不传授外人的,以前只有一个杨露禅曾偷拳成功,以后就不曾听说有什么外人得过太极陈的指点了。”

丁晓早就听丁剑鸣如此说过,虽然心焦,却也不怎样惊诧,他想凭着自己的恒心毅力,就不信太极陈会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当下他问清楚了往陈家沟的去路,谢过店小二,便出去备办礼物,准备拜师。可是他的银子也所剩无几了,当时朱红灯送给丁晓盘缠,只足够他到怀庆的路费,并没有估计到丁晓要送什么名贵礼物的。丁晓从未备办过礼物,也不知要买些什么。后来想了想,陈家一定有许多孩子,就买了几盒糖果饼食,表示心意。

第二天丁晓骑着朱红灯送给他的骏马,不过一个时辰,就赶到了三义镇。他找了一家小客店,吩咐店伙饲马后,就匆匆步行赶去,店伙看了看他,好像有话要跟他说,但他已径自迈开大步走了。

丁晓到了陈家沟,一问就问到了太极陈的住处。他提着糖果饼食前去,在他的后面,则跟了许多看热闹的野孩子。这些孩子看着一个外路口音的大孩子,提着糖果饼食,很是垂涎。

丁晓来到陈家门口,找着管门的长工,便请他进去通报,说是河北姜某,要来求见。他不敢说自己姓丁,恐怕太极陈会因为他是丁剑鸣的儿子,而不肯收他。他已打定主意,不露出丁派的功夫,学杨露禅,暗中偷招。他一时想不起要改个什么姓,就自自然然想起姜凤琼,改她的姓了。

那管门的长工,看了丁晓的样子,虽然猜到他是来拜师的,但见他手上提的糖果饼食,又不像是拜师的礼物,倒像是访亲的礼物,不禁十分纳闷。起初还以为他是太极陈的哪一门远房亲戚,但一听他说是河北姓“姜”的,就知道丁晓准是个前来拜师的戆小子。盘问之下,丁晓果然说出是远道前来,想访求陈家太极拳的绝技。

那长工很是好笑,连连摇头,说道:“咱们老当家的并不设帐收徒,你来错了。还是快快回去吧,别在这里磨蹭,否则等你盘缠花光了,落个流落异乡,太极陈也管不了你。”

丁晓陪着笑脸,只是恳求,那长工拗不过他,接过名帖道:“好,俺给你去问问当家,他见不见你,俺可管不着。”其实他接了名帖,只是进去虚晃一招,就出来回道:“咱们当家的说,礼物拜帖都不敢领,他老人家不想做什么人的师父。”丁晓再恳求时,那长工就露出白渗渗的眼珠,“咦!”的一声道:“你这小哥真奇,是他老人家不见你,你求俺有什么用?”

丁晓涨红着脸道:“俺千里迢迢,慕名拜望,你再给俺去说一声吧。”那长工不理不睬,拿起旱烟袋来,装烟叶,打火镰,撅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吸烟,好一会子才冷笑说道:“千里迢迢?远道来恳求他老人家收徒弟的俺见得多了。你从河北来的算得了什么事,比你更‘远道’的,他老人家也是照样不见。”

丁晓没法,只好说道,“既是这样,我今天只好回去,这几件礼物,你给我留下吧,不管他老人家要不要,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长工喷了一口浓烟,盯了丁晓手上的糖果盒子,笑道:“俺们老当家的今年就快做花甲大寿了,你还送糖果饼食给他!俺说,你要留下也好,就送给这班小孩子吧。”他一手接过来,便叫“二虎!二虎!”二虎是他的孩子,正杂在一大堆孩子群中,跟在丁晓的背后。

那些孩子见有糖饼分,哗哗地拍掌又笑又嚷,一窝蜂拥上来,片刻间就把丁晓的礼物瓜分得干干净净。丁晓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转身就跑了。

回到三义镇的小客店,店伙见他没精打采,早就猜到了几分,笑着问道:“客官可是在陈家沟碰了钉子回来了?这位老师傅可真不易投拜。不过你想学太极拳,何必一定要太极陈亲自教授?今早俺就想对你说,偏偏你又走得太快。”

丁晓见他话中有话,急忙追问。那店伙笑道:“太极陈不收徒,但他的表弟吴四爷却收徒,你可以到吴四爷那里学呀!吴四爷的太极拳是太极陈教的,听说身体弱的,练了不到半年,就红光满面。”

吴四爷的太极拳假倒不假,只是却别有用途。原来每年像丁晓一样,到陈家沟想拜师的人络绎不绝,太极陈不胜其烦,再加上街坊邻里,也都仗人情,要他指点三招两式,更使他困扰。因此他就想出了这个法儿,重施他父执杨露禅的故技。

太极陈将只能强身、不能实用的拳法传给他的表亲吴方甫,由吴方甫去设帐授徒;所以吴方甫太极拳虽出于太极陈,却与真正的陈家太极拳有天壤之别。然而吴方甫虽只学了这套能强身的拳法,懂得一些避实击虚的道理,但浸淫日久,也可以敌得住十来个普通壮汉。吴方甫家道贫寒,得太极陈的提挈,让他设帐授徒,使他日渐宽裕,也了遂太极陈照顾穷亲戚的心意。

地方上的人,不知道太极陈是因为怕麻烦才让表亲出来授拳的,他们见跟随吴方甫学拳的人,学了之后,果然功效显著,身体瘦弱的学了个一年半载,便精神奕奕,就以为吴方甫的拳技是陈家太极拳了。所以店小二劝丁晓舍难图易,不如去拜吴方甫。

那店小二说得高兴,还试演了两招太极拳,说:“你看俺见他们跟吴四爷学得高兴,俺也学了两招呢。”丁晓一看,几乎笑出声来。这太极拳架式,破绽太多,随便会一点武功的,一打准倒。

丁晓怀疑:难道太极陈也是浪得虚名。但想想却非如此,那店小二也许只是见别人那样打,就依样学葫芦,东施效颦,所以就相去天壤了。

但丁晓还是想再去见太极陈,不愿即刻转拜吴方甫。第二天,他又跑去陈家沟去,这回他没有再带礼物了,只具了一个称门生的大红帖子。

这个管门的长工一见他更不客气了,懒懒地说:“姜小哥,你来得早呵,怎不带糖果来?”丁晓央他去通报,他连动也不动。

丁晓忿忿不平,一再歪缠,那管门长工也生气了,骂道:“没见过像你这位大爷,怎的就这么个麻烦。拜师父也有强求的吗?俺们当家的说过不见就是不见,谁敢替他作主?”

丁晓正和他闹得不可开交,只见内里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问道:“老张,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吵闹?”长工指着丁晓道:“就是他嘛,硬要缠俺替他通报,要拜咱们老爷子做师父。”

那中年汉子注视丁晓,半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丁晓垂手答道:“晚辈是河北保定姜日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