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九(第5/18页)

近日见公调度处处合宜,但嫌身边太单耳。此后但求不动、不变、不疑、不悔,与诸将书缄不必过深、不必过谦,且待贼至潜山,公率金逸亭军再定进止。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一月十九日

惠缄接到。太湖万五千人一旦全行撤动,侍觉不甚妥洽,纵使敝部分七千人围太湖,仅能扎西南一路,其东北、正北三面城贼仍可分出,与援贼夹击多、鲍之军;况敝处实无统领,难以前往耶。硁硁之愚,尚乞鉴亮。大抵能战,虽失算亦胜;不能战,虽胜算亦失。御援贼于太湖城外,虽若失算,然使能战而捷,则转为胜算矣;御援贼于潜山,虽若胜算,然使不能战而败,则转为失算矣。平日千言万语,千算万计,而得失仍只争临阵须臾之顷。公以为御贼潜山,必操万全之算,愚见亦未敢尽信也。现在多、蒋二公,想已遵示而行。唐以自带三营往守石牌,尚嫌单薄,余四营归多统之出战,亦非所愿,闻已飞禀往请钧示。鲍军扎东门,闻多将宝塔下数营撤去,鲍之粮路倏尔隔断,多不告鲍而径撤去,鲍心亦甚不怡。此二节者,公必另有调停。可否以蒋赴天堂,以多为游击之师,留鲍、唐仍扎太湖,以六成街援贼,四成遏城贼之处,伏候卓裁。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日

鲍、李、唐、蒋归多节制之牍,亦已读过。事权既已归一,多公自有一番调度布置。唐军之应否全赴石牌,鲍军之应否进扎潜山,均当由多公指示定局。来示云马队不救,毕竟是步兵吃亏,此多公所挟以傲迪军者。若意生寺之役,则马队并未在场,事固难一概论也。敝军无统将,难以分拨之处,前缄中已详言之,不复赘陈。

前得尊示,天堂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向;近见公函牍似甚以余际昌军为虑者,究竟有险可恃否?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惠书敬悉一切。四路中以第二路最为吃重,第四路次重,侍与公早皆料及。贼势若果浩大,则必直趋第二路,不屑屑四路之纾回矣。公调舒、希速来英山,是居三路而亦可二、可四,最为妥善,望催之速来。至大旆现扎界牌石,虽与奏案不符,而为太湖声援,至切!至大!贼若从王家牌楼、高横岭一带援太,亦虑界牌大军之抄其后。鄙意目下大纛似不宜遽动,是否?尚希裁示。太湖万五千人合围三月,苟可不弛,自以不弛为妙;苟可少撤,自以少撤为妙。之纯一军,若如昨示暂扎太湖,缓赴天堂,侍所甚愿;然既归多节制,即应听多之令,公亦不宜数数干预,侍更无论已。星槎兄谓敝军不动,具有精意,吾何精之敢云?万一前敌少有疏失,敝军犹为后继,此公意也;无统领不敢当大敌,此私意也。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鲍超苦战一时,诸将所不易及,久邀洞鉴。渠所怏怏若有未足于怀者,总以人数太少,不能独当一路。十七日接援贼将至之信,连夜自宿松赶回太湖。侍与少荃商,嘱其竭力以打援贼,准其添立一营五百人以足四千人之数,由敝处粮台先发五个月,再商之宫保。侍因其雄心郁郁,欲有以悦其志,是否可行?

复莫郘亭 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自丁未年瞻近光仪,忽忽十载,不独干戈扰攘,时切陵谷之感;即曩游如刘云、魏将侯、邹叔绩诸君次第沦谢,亦复怆恻,不可为怀。侧闻阁下与郑君息影穷山,搜讨遗经,六合之奇,揽之于一掬;千秋之业,信之于寸心。每览尊集及子尹兄所著书,窃幸并世幽人,已有绝学;西南儒宗,殆无他属,钦企不可言喻!

国藩承乏戎行,倏逾六载,同袍才俊,凋谢略尽。昨岁墨经复出,易舟而陆,浙、闽、楚、蜀,蹙蹙靡定。比奉会剿皖北之命,以所部萧、张诸军为广西、湖南所留,此间现兵无多,难当大敌。皖中粤、捻联合,蚁聚蜂屯,不可爬梳,未卜生民何日稍得苏息。

承命作《太公墓表》,学殖浅薄,本不足揄扬盛德;又以戎马仓皇,多窘拘之况,少闲适之味,姑为纪述一二,以答雅属,伏希鸿裁改正,不胜至愿。令弟善徵在此,诸臻妥善。此间尚无军中积习,略似塾师约束,期共纳于轨范耳。

致刘霞仙 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顷接家书,敬悉姻伯大人于十月十四日仙游,哀愕曷极。往岁趋谒德门,窃见姻伯形体虽瘁,神气尚旺;今岁九月,闻稍益增剧,梁木遽摧。阁下至行醇笃,迥迈时流,哀毁灭性,良用远忧。惟念姻伯达观物我,一视彭殇,识度乃远出经生之上,昂然大还,毫无遗憾。阁下上承先绪,下庇诸季,负荷甚重,礼文正繁,尚冀勉抑哀忱,以当大事,至要!至祷!

国藩自巴河拔营,至黄梅小住,进扎皖中之宿松县,现在兵力仅敷防守,难言进取。逆酋陈玉成新得志于江浦、六合,闻将悉力上援太湖,多、鲍诸军,固属前敌,敝处恐亦不免于恶战,知注附陈。

与鲍春霆 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行军以粮路为第一要务,现在贵军粮路尚通否?如果不通,则目前即属可虞;将来援贼大至,更为可虑,自不得不早为设法移扎西路霆字旧营,以就粮路,以固军心。若现在粮路尚通,将来援贼大至,不至梗塞,则或扎东门,或移他处,由足下商之胡帅、多都护酌办可也。

复左季高 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韦志浚投诚,并无两端之见。雪琴及邓翼升、李成谋、李朝斌等,皆与相见。所难者,渠带有万八千人、马匹千余,器械甚精,洋枪甚多,聚而不散,终恐为李兆寿之续;且目下由渠发米,人一斤四两,开春以后,即无以赡之。杨、彭欲咨请张筱浦发饷,未必即应。厚庵不敢出奏,职此之故。

太湖多、鲍、唐、蒋四军,势均力敌,事权不一,润帅檄归多总统。多意欲全弛太湖之围,而与鲍、蒋御援贼于潜山,又恐太湖城贼逸出为患,欲敝处拨六七千人代围太湖。弟以敝军坚驻宿松,深沟高垒,以公言之,万一前敌小有疏失,此军犹为后继;以私言之,敝处现无统领,不敢遽当巨寇。润帅于鄙说两存之,而多似不谓然。来示所谓三者竟难办到,良深焦灼。何如?何如?

致钱萍矼 咸丰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弟进驻宿松,深沟高垒,粗定规模。揆帅分拨口马三百五十匹,新立土马队,如村童入学,但闻喧争之声,难责按日之课。即夏楚亦有所不得施,未知何日稍得集事?太湖多、鲍、唐、蒋四军,润帅新檄令归多公总统,事权既一,众志自协,陈逆果率大股来援,或可并力却之。敝军兵不甚单,而统将乏人,常用为虑。皖中群盗如毛,兵不厌多,特饷项日耗,正不知何以为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