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九(第4/18页)

复李申夫 咸丰九年十月二十八日

骄气、惰气等语,却不宜与人说及,此等默察之而默救之可耳。凡与诸将语,理不宜深,令不宜烦,愈易愈简愈妙也。不特与诸将语为然,即吾辈治心、治身,理亦不可太多,知亦不可太杂,切身日日用得着的不过一、两句,所谓守约也。

复官中堂 咸丰九年十月二十九日

蕲水途次接奉惠缄,敬悉武闱藏事,荩劳益懋,至以为颂。

国藩于二十四日拔营,分为两帮,前帮晦日可抵黄梅,后帮初二可到。承允拨西丹二百五十人,敬求拣派营总之朴诚善战者领之。马匹精壮者极为难得。此次口马到后,如不甚肥健,明春敝处拟专人赴北采买,届时再求尊处派弁同去;若此次马好,则省此一行矣。

韦志浚事,日内尚无的耗,闻其曾至张殿臣副帅处投诚,想下游已招抚就绪,芜湖或可得手。陈玉成不克回援太湖,亦足见浦、六官军之日盛耳。

复杨厚庵彭雪琴 咸丰九年十一月初二日

广济途次接惠缄,敬悉一是。韦逆投诚,本难深信,据称派古、刘二酋下攻芜湖,中途生变,情节颇为支离。至献池城、送家属为质之说,渠既自食前言,又变此计。池之得失,何关紧要,乃其穷蹙遁词,仍欲占据一州之地以观望耳。将来我军东下,池州不难攻取,所难者独芜湖也。鄙意韦逆于咸丰五年重陷武昌,抗踞二年,其罪极大,若果能取芜湖以自赎,尚可宽其一死;今该逆不能践前言,则我宜严绝之,不必责令保守池州。盖责以保守土地,是已许其降矣。许其降而不为之出奏,则无以示信;若为之出奏,则彼得借口以霸占池州之土,鱼肉池州之民,是庇一元恶大憝而无益于军事,有损于民生也。若阁下业已允许,或目前暂为羁縻,不绝其投诚之望,亦是一法。二者尚祈商酌施行。

复左季高 咸丰九年十一月初四日

韦志浚为贼中著名巨目,咸丰五、六两年重陷武汉,楚军几为所敝,其罪浮于李兆寿、张漋等,鄙意不欲招抚。厚庵犹欲卒抚之,恐终不足恃。方学凯则本系裹胁,无大权势,自可设法招抚,已专缄请厚庵妥办此事矣。

四路分兵之说,始于湖北委员伍继勋,绘图贴说,以英、霍、商、固合为一路,润公将其图分绘送敝处,弟乃参末议。道北一路,宜判为两也。多、鲍围攻太湖将近一年,功在垂成,势难遽撤而北行。其谓我师由西南进,四眼狗必由北路大围包抄,待变症既现,然后以希庵起而应之者,润帅议也。润与希名为两路,实则同出英、霍。弟抵黄梅,稍察地势,再定进止。

复钱萍矼 咸丰九年十一月初七日

前承台旆贲临,瞻对玉范,实豁尘襟,挹叔度之德晖,駴季咸之夙鉴。执别以来,怅惘弥月,顷辱赐书,兼惠法篆,昔贤有云,此人已兼百技,以今方古,奚翅过之?片羽在门,虹光远瞩,欢幸曷既。

国藩行抵黄梅,暂住城外,派员前往宿松、荆桥等处察看地势,再定进止。太湖诸营围攻如故。陈逆新蹀血于六合、扬州之间,或不遽谋西援。惟金陵大营方议增兵大举,今有李军门之挫,不能无少濡滞耳。

此间复奏一疏,圣意亦嫌迟滞,饬更酌筹一军,绕出淮北。湘勇不耐劳苦,不惯面食,弟早虑其难于北征。此外别无一旅可图,想荩画与揆帅熟商之矣。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一月十四日

——四眼狗上援不由新仓,即由英、霍,二者均须预防。由小池驿至新仓,则将我太湖、石牌之师分为二截。敝军于十三日驻宿松,去石牌百二十里,去新仓九十里,皆不能前往援应,但能保太湖后路,使贼不敢由荆桥横截二郎河耳,于太湖一军,不无小补。现拟即扎此间不动,万一太湖小有疏失,此间犹可保湖北门户。

——太湖御援贼之法,多公欲御之于小池驿;鲍公欲于营外十里迎击;鄙意欲仿六年八月鲁家港御石逆之法,直待贼来扑营,坚壁不出,待其惰归而后出击,亦不远追。如是二日,彼之锐气少沮,我之识力稍定,然后设法击之,则真贼与裹者、雇者,情状分明矣。蒋之纯以鄙说为然,现去与多公熟商,商定后再当奉告。

——鲍公之母患病甚重,专足由蜀至太湖催鲍镇归家一省视,仅十四日即到,其急可知。鲍遣员来敝处请假,情词迫切,侍未允许,嘱其来敝营小住数日,侍亲为劝慰,如不愿则必至尊处请假矣。闻此军近极精劲,规矩远胜在麻城时,断不可准假也,求以美言抚慰之。多公善战而颇难相处,侍待以疏淡,不急急求与之亲,将来或可相安。侍在此纵不能调驭诸将,收“六辔如琴”之效,亦断不拂戾其性。

——余际昌驻天堂虽险着,乃图皖之要着也,万无撤回之理。丁公三营扎上清,乃余之后路;曾、吴七营扎英山,乃丁之后路,皆不可动。惟公老营太单,侍深以为虑,可否将金公但店各营进扎张家塝,为公之护卫,亦壮余、丁声援,祈酌之。

致袁午桥中丞 咸丰九年十一月十五日

尊处之事,弟与润帅二人刻刻不忘,思少效辅车之助;但湘勇不惯面食、不耐劳苦,又思恋家乡,常常告假,若调赴淮北,水土不服,士心不愿,实属迁地弗良。外间但知湘勇之长,弟与润帅则并深知湘勇之短。廷旨令筹出一军绕赴淮北,目下竟无以仰答明诏,即无以护助左右,愧悚之至。胜帅所部,究有良将几人?便中求开示一二,为祷。

复李希庵 咸丰九年十一月十六日

比闻还乡省觐,姻伯母已康复否?阖潭安善,至以为念。

四路进兵之说,实则只有三路,阁下与润帅决不能分,国藩亦深知之。英、霍与商固是一是二,其归宿皆规取舒城也。

前会奏一疏,奉缓不济急之旨,饬另筹一军绕赴淮北,揆帅拟令唐义渠前往,符去年之原奏,助袁帅之声援,似尚妥叶。润帅将抚标各营调布天堂、英山等处,身边太形单薄,且业近皖境,去鄂太远;比又感冒多病,应请阁下星驰前来,与润帅相辅相济,敝处亦得遥分光曜,幸甚。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一月十六日

惠缄,敬悉一切。多公事已详于前两缄矣。细察舆论,近年鲍之战功比多更伟,而多好理坟山争斗等讼事,又凌辱绅士,颇为官民所憾。其才似宜将少,不宜过多。多、鲍二公正以彼此争胜、争强故,各自力战,不肯落人后。若鲍归多统,则多之意满而鲍之兴沮,彼此皆无争胜之心,似非利也。鲍日内归思极切,侍正苦心慰劝之际,尚祈无遽生波折为荷。至唐公一军,即日当为淮北之行。蒋公一军,即日当调归希庵。纵此时令归多统,亦属有名无实,仍祈鸿裁酌夺。多之精选在石牌,飞虎、开化营在太湖,渠欲调飞虎、开化营至新仓,正系御援贼之来路,且马队不宜于城根,似非欲敝军赴石牌也。至天堂实系要着,不必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