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5页)

某些公认的事实毫无驳斥的余地——引自《植物学第二卷》——把上文中所引用数据应用于这些事实之上,我们便知道,这十一对传教士夫妇生下的任何一个孩子,如果出生于1822年5月27日之前,那就一定受孕于——当然是在神圣的婚约之下——新英格兰的陆地上。而任何出生于1822年12月21日后的孩子,出于同样的原因,必定是受孕于夏威夷的土地上。可以肯定,这几对传教士夫妇的孩子如果出生于1822年5月27日到1822年12月21日之间,其受孕地点就不可能是任何其他地方,只能是颠簸的双桅帆船‘西提思’号。让我们看看其中一个船舱的乘客的情况:

父母 子女 生日

艾伯纳・黑尔

杰露莎・黑尔 儿子弥加 1822年10月1日

约翰・惠普尔

阿曼达・惠普尔 儿子詹姆思 1822年6月2日

亚伯拉罕・休利特

尤蕾妮娅・休利特 儿子艾伯纳 1822年8月13日

伊曼纽尔・奎格利

洁普莎・奎格利 女儿露西 1822年7月9日

布罗姆利借助过去的记录,证明了乘坐“西提思”号的十一对传教士夫妇之中,有九对夫妇在那险恶的旅途中孕育了后代。接下来,他又开始一一分析其他几对受人尊敬的传教士夫妇,列出他们的离开日期和到达日期,与其子女的出生日期互相对照,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数据证据。“上帝,”霍克斯沃斯咕哝着,“要是这孩子把一半的脑子用在别的重要的事情上……”话虽如此,他还是像火奴鲁鲁的其他读者一样,迫不及待地往下读。

双桅帆船上惊人的繁殖能力相当直接地告诉我们,在拥挤的船舱里,肯定有一种额外的消遣方式供大家打发时间,而我们的父辈,出于礼貌的考虑,并未将其对我们说明,不是吗?我认为正是如此。

下面这件事情,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专家,但是从在弹子房外面转悠的经历,以及和橄榄球队里那些远胜于我的同侪的争论,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说,男性要使女性受孕——上帝禁止男性与其他雌性交配——至少得进行四次性交行为,而不是一次。照我的理解,这是人类在通常情况下的经验,不包括通俗小说和言情电影——那是建立在巧合的基础上的。因此,我们可以看出这九个成功的受孕事件意味着……

霍克斯沃斯瘫倒在椅子上。“这孩子的脑子有毛病。”他痛苦地呜咽着,“现在他得去看病!”霍克斯沃斯说得对。年轻的布罗姆利列出了各种各样有趣的数据和表格,还配上了一段掷地有声的文字:

我认为自己有权利至少考虑一下最近由梵蒂冈尊敬的教皇提出的理论,该理论相当权威地认为,对于女性来说,有一个被神职人员指定为‘安全’的时期,而根据一位天主教要人在讨论加尔文教徒的秘密生活的时候所说——尽管我认为该说法自相矛盾,我并非完全不解其乐趣之所在——公理派教徒却……

电话铃响了——是当天夜里众多电话中的第一通。来电的是休利特・詹德思,他在电话里尖叫着:“你看了那张该死的照片没有,你那该死的儿子和我女儿……”

“别嚷嚷,休利特!我刚看见。”

“你看完了吗,霍克斯沃斯?”

“没有,我刚看到第五页。”

“那你还没看到那部分呢,他说什么,你听着,霍克斯沃斯,我引用你儿子的原话。他加上了性交行为的总次数……见鬼,霍克斯沃斯,你到底生了个什么怪物出来?”

过了一会儿,在被十几通类似电话打断之后,霍克斯沃斯终于读到了他儿子的第一个结论:

所以,考虑到所有这些数据翔实、无可争议的事实,我们就会发现双桅帆船‘西提思’号——当然,也许还有所有其他的传教士轮船——并不是人家向我们描绘的那种神圣的受难船,而是一座——这里我使用的是其字面意思——淫乱的浮动地狱。

“怪不得他们要打电话来。”霍克斯沃斯痛苦地呻吟着,但他这杯苦酒还远远没有喝干,事实上,还没到达杯子底部最苦的那部分呢。在接下来的篇幅里,布罗姆利讨论了他调查的核心内容,并公开了研究成果。

有关传教士乘坐的船只,一直令科学家为之心醉的,仍然是那拥挤的舱房。我们一再得到证据,那四男四女——大部分在上船之前新婚未满一周——都是陌生人,他们的住所即使用最善意的词汇也只能叫作兔子窝。我们都读过那白纸黑字的证词,得知几个月之内,丈夫和妻子都没有脱掉过红色法兰绒内衣,我们也知道一对夫妇的两个脑袋离另外三对夫妇的距离不会大于两英尺,两对夫妇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聊以区分。更有甚者,正如接下来的一幅照片证明的那样,一个中等体格的男子根本无法伸直身体……

霍克斯沃斯・黑尔盛怒之下翻到那张照片,他猜对了。那个“中等体格”、膝盖只能对折起来的男人就是他,他脸上挂着傻乎乎的表情,被年轻的威普・詹德思和他的莱卡相机抓了个正着。

幸亏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他才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他的倒霉处境。打电话来的是普纳荷学校的校长。

“我认为您已经看过了,霍克斯沃斯。”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拉里?”黑尔悲叹。

“我们实在弄不清那些半大小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校长坦言。

“我感觉糟糕透了,你呢?”霍克斯沃斯问。

“我还没有时间评估这一事件的等级,霍克斯沃斯。我敢肯定,你明白这意味着……”

“他得离开,拉里。我明白。”

“谢谢你,霍克斯沃斯。重要的是,他是要去耶鲁的。我已经自作主张,给我的老友——希尔中学的卡林森拍了一封电报。他们有可能会接受他。我过去帮过卡林森的忙。”

“你认为他还能进耶鲁?”

“我们不会在他的评语中写批评的话,霍克斯沃斯。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我很感激,拉里。告诉我,这篇文章是不是说明他的脑子有毛病?”

对方顿了一顿,沉思着说:“我觉得咱们最好像我开始说的那样想。咱们从来猜不透那些半大小子。”

“你知道布罗姆利现在在哪里吗?”

“不,霍克斯沃斯,我不知道。”

电话挂断了,黑尔坐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但霍克斯沃斯让它一直响着。打电话的也许是某个拜读了布罗姆利有关他们祖先的大作而大动肝火的父母。“让他们全都去见鬼吧!”霍克斯沃斯喊着,他心里真是糊涂了。他看着火奴鲁鲁城里的灯光渐次亮起,这夜晚的奇迹让他感到心情舒畅。给这座城市带来电力的正是他的家族,就像他们带来的很多其他东西一样。但是现在,一个姓黑尔的遇到了麻烦,秃鹰们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因此,当前门的门铃不断响起的时候,霍克斯沃斯决定不去管他。他不会任凭秃鹰们撕扯他的伤口。让他们捡骨头去吧,让他们发出食尸鬼似的傻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