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35(第2/4页)

大老板恼怒地哼了一声,“里特洛不去。太靠近的话,那小怪物——我是说,忠实仆从的残体——实在太难缠了。”他的组件的头部一齐转向拉芙娜,“但这不是你们真正关心的问题吧。”

拉芙娜尽力与他对视,但不幸的是她只有一颗脑袋,“当然。还有我和杰弗里,以及你拐走的孩子们,格丽与提莫,而且——”

“不行。”虽然他用的是小女孩的尖厉嗓音,不过含义却是断然否决,“他们要留在这里。”

“可——”

“我不希望他们来碍事。我——”共生体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拉芙娜几乎觉得,他内心某处感到了困窘,正期望展现些许坦率。“提莫是个好员工,和共生体同样值得敬佩。他在这里很安全。格丽也一样安全。虽说他们是人类,但保护好他们对我而言也是件要事。你该知道,维恩戴西欧斯比我更厌憎人类,而且有时候我会想,他也许没意识到你们有多么脆弱。但我发觉,你们说的‘转换思维’的含义很难理解:那有违天性。总之,我答应你会把他们还给你。同时,我还会让他们离维恩戴西欧斯远远的。”他向拉芙娜晃晃鼻子,“我有带你一起出发的意向。和你一起被捕的共生体会与维恩戴西欧斯一道前往北方。他们可以帮助我核实你的主张。”

“杰弗里呢?”拉芙娜问。

“取决于你们两人。我想找到约翰娜·奥尔森多。你们对我有所隐瞒;你们昨天在牢房里的密谋,我听了个一字不漏。只要交代事实,我就让你们都登上飞艇。”

“我们说的就是事实。”杰弗里说,“再说我们也没在密谋!”不过他们的确花了几个小时,商量应对这种局面时该说些什么。大多数对话都是在凭对方的口形理解,说话时也尽量隐晦。

大老板的嗓门盖过了杰弗里:“否则——就像两天前我对你们说的。杰弗里随维恩戴西欧斯一起前往北方。”

“我相信我能让约翰娜的兄弟开口,阁下。”维恩戴西欧斯的声音通过泽克传出。

拉芙娜看了杰弗里一眼,后者显然已经沉不住气了。他们的“密谋”得出的结论很简单:如果你没有实情可以坦白,而对方又不相信这个事实,你就没有胜算。好吧,捏造供词或许能推迟最坏的结局。若不是她劝过杰弗里,让她先采取行动,他早就开始信口开河了。一定还有办法,我只需要一点时间。昨天的商议似乎仍不足以找到解决之道——假使确实存在解决手段的话。她背向大老板、杰弗里和泽克,凝望水塘。水塘中心附近有些她之前没留意的东西。触须先后伸出水面,缓缓招摇。它们并没在捕捉昆虫。那些触须更大,比起之前的乌贼触手更像是藻类的叶片。这就是支持她假设的决定性证据。她不禁抿嘴微笑:换个场合,她一定会欢呼雀跃的。

她回头面向大老板。除了与杰弗里商定的谎言,她别无准备,但既然有拖延时间的余地,她再说谎就成了傻子。“机场那么大,你却将我们带到这里来。你想让我们看这片池塘,不是吗?这是为什么?”

泽克发出愤愤不平的和音。想必是维恩戴西欧斯对话题的转折感到不耐烦。幸好大老板的组件很多,他的注意力更易于分散。他围住水塘,几个组件侧目扫视水面。最终,他操着专家般的高深语气说:“我发现你从没针对乌贼提出过实质性的问题,即使与约翰娜的兄弟独处时也对它们谈得不多。我很想知道,你是否意识到了它们对我的计划有多么重要。”

拉芙娜点点头,“我有个假设。现在我觉得我对乌贼的了解比你还多。”

“哦?是吗?”大老板不服气地步步相逼。他并不像在发怒,不过她有种感觉,大老板作为商人和发明家的自我意识来了兴趣。“你认为自己知道什么?”

“乌贼会的不仅仅是不动脑子的重复。它们已经学会了你的语言,而且最近也学会了我的。它们能够理性地使用这两种语言。”

“是啊,那又怎样?”

“乌贼就是你最初用来与热带群落进行沟通的中介,就是在你之前派出的共生体全部失败后,你所采取的交流手段。”

大老板发出一串咔嗒咔嗒的响声,表示轻轻鼓掌。“非常好。完全正确。”他几乎算是亲近地说道,“看见里特洛正和它们玩耍了吗?”水塘另一端,里特洛一边四处走动,一边激烈地对池水咕咕做声。细小的声音纷纷对它做出回应。“从南海把这些生物带回来的正是瑞玛斯里特洛菲尔,用它们和群落打交道则是我的主意。瑞玛斯里特洛菲尔经历了很多次失败。我都说不清楚这些生物被吃掉了多少——尽管它们似乎丝毫不在乎自身性命。最终,瑞玛斯里特洛菲尔放弃了,但我勒令他再试一次。和往常一样,我的勤奋和主动精神带来了回报。”他扬扬得意地仰起脸,“这只是向前迈出的一小步,却也让我们确定了几种可交易商品,并开始商谈划分最初那个小小的居留地。”他的爪子朝停机坪、宫殿与工厂画了个圈,“后续则被写入史册。”

“你就没感到过困惑吗?这么奇怪的东西居然会说话、能思考,这难道不奇怪?”

“呃,我当然困惑。我总是在思考事物的深层含义。早先,我提出过一个理论,鲸鱼或许存在幼体形态。众所周知,鲸鱼的智力比鼬要高,几乎和单体一样聪明——而且它们聚成一群时可能会更加聪明。”

过去十年里,鲸鱼的遗体偶尔会被潮水冲上王国的海岸。拉芙娜观察过其中两具的解剖过程。它们有点像是水生哺乳动物。她运行简单的生物演化程序,得到了结论:这种动物是爪族丧失了陆生特性的远亲。“乌贼不可能是鲸的幼体。”她说。

“咳,这我知道。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这些生物最终都会失去智力。生存超过一年的为数不多的个体则像植物一样扎了根,只是一味产卵——生下新一代乌贼。我派出一支考察队回到南海,发现了一座被它们用于繁育后代的岛礁,然后把能找到的所有产卵植株连根拔起,带了回来。你可以看到露出水面的乌贼肢体。”

“我看到了。”这会儿叶片出水更高,而且有许多用叶面朝向两名人类及池边的共生体。这景象是如此熟悉,如此温馨——好吧,范——而且如此令人不安。在明亮的阳光中,她甚至能看到叶子上的眼斑。它们姑且算是失去了思维能力——但这也是故人之子存活的证据。她绕着池塘缓步而行,走到最靠近丛生叶片的地点,“你把它们连根拔起带回这里?它们能活下来算你走运。它们更喜欢开阔水域的波浪,而不是塞满淤泥的咸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