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搜索行动(第2/3页)

慢慢地,她转过身,走回了小屋。她试着去想象自己坐在船上的酒吧里,而她的“林中神”陪在她身边。她看着他在用手吃东西,野兽般撕扯着食物,还在大腿上擦那满是油污的手指。她不禁一颤。

她还可以想象把这样一个粗鲁、不识字的野人介绍给朋友们时的尴尬。女孩儿又是一颤。

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茅草搭成的床边,一只手捂着起伏的胸口,她摸到了野人送她的项坠。

她把项坠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泪眼朦胧地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她举起它,放到自己的唇边亲吻。但她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趴在柔软的草床上啜泣起来。

“野兽?”她喃喃地说,“那么神啊,也把我变成野兽吧!不管是人还是野兽,我都是你的。”

那天她没有再和克莱顿见面。埃斯梅拉达给她送晚饭的时候,她让她转告老爸:自己还没有从这次历险中恢复过来。

第二天,克莱顿一大早就出发去找德·阿诺中尉。他们为这次预期一周的探险做了充分的准备,队伍中有二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十名军官和两位医生。

他们还带了行李和担架,带担架是为了运送伤病员。

这是个信念坚定的“愤怒之师”,在进行以解救和惩罚为目的的探险。午后不久,他们便到达了上次探险时发生冲突的地方。因为这段路他们比较熟,所以没有在找路上浪费时间。

从冲突地点沿着大象踩出的小路,可以直抵孟邦卡人的村子。大约下午两点左右,先头部队就已经在抵达了林中空地的边缘。

作为指挥官,夏邦蒂耶中尉立刻派出一路小分队穿过丛林迂回到村子的另一侧,另一路队伍被派到村子的大门边埋伏,而他自己则带领一路人马留在空地南边。

他的计划是:迂回到村北的那一路小队应该是最后就位的。就位后,这一路最先对村子发动攻击。以他们的枪声为号,各路人马立刻响应,从各个方向冲入村子,争取一击成功。

跟夏邦蒂耶中尉一起留在村子南边的士兵们蹲在稠密的树丛中半个小时,静静的等待着进攻的信号。这半小时对他们而言,仿佛好几个小时般漫长。他们在树丛里能够看到几个在田里耕作的土著,还有几个土著在村子大门那边进进出出。

终于一声尖利的步枪声打破了宁静,那是进攻的信号。枪声随之从丛林的西边和南边发出,响应之迅速,就像是同一个人在打枪一样。

田里耕作的土著丢下他们的农具,疯狂跑向防御用的栅栏。法国人的子弹让他们齐刷刷的倒下,法国水兵们跨过他们的尸体径直向村子大门冲过去。

袭击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受惊的土著们还没来得及抵抗,白人们就已经冲到了大门边。不一会儿,村子的街道上便随处可见手拿武器的人们在近身肉搏,打得难分难解。起初,黑人在村口和街道上还能抵挡一阵子,但法国人用手枪、来福枪和短剑击垮了土著们的长矛兵,并在他们拉开弓之前便击倒了黑人们的弓箭手。

很快战争开始一边倒,土著们开始溃败。由于法国士兵们在几个作战的黑人勇士身上发现了德·阿诺的军装碎片,于是无情的屠杀开始了。

他们放过了那些没有攻击他们的妇女和孩子们。当他们最终停止屠杀、带着满身的血和汗离开村子时,孟邦卡村中所有反抗的勇士都已经死了。

他们仔细而彻底的搜查了村里的每一个窝棚、每一个角落,但都没有找到德·阿诺的踪迹。他们打手势问俘虏,但一无所获。有个曾在法占刚果服役的水手懂一些白人和海岸边更低等的种族交流时使用的语言,他发现俘虏们总算还能听懂这种蹩脚的语言。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能确切地知道德·阿诺是死是活。

每当问到德·阿诺的下落时,土著们都会表现出夸张的手势和恐惧的神情。最后他们说服自己:这些魔鬼已经在前天晚上把他们的同志杀了、吃了,土著们现在的表现不过是他们愧疚的证据罢了。

最终他们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准备在村子里扎营过夜。俘虏们被赶到3个窝棚里并派重兵把守。村子的大门被堵了起来,哨兵们在门边站岗,整个村子终于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是失去亲人的土著女人的呜咽偶尔打破夜的宁静。

第二天一早,他们开始返程。他们本来想烧掉整个村子,但看着那些哭着、呻吟着的俘虏们,他们改了主意。这样至少他们还有茅屋蔽体、还有栅栏抵御丛林里的野兽。

探险队缓慢地沿前一天的来路返回。10个担架派上了用场。其中8个用来抬重伤员,另2个则抬着同伴的尸体。

克莱顿陪着夏邦蒂耶中尉走在队尾。这个英国人一言不发,德·阿诺和夏邦蒂耶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至交,他能够理解夏邦蒂耶的哀伤。

在克莱顿看来,使夏邦蒂耶最难过的是:德·阿诺的牺牲毫无价值,因为在德·阿诺落到那群野人手中之前,简就已经得救了;而且他并不是在履行自己军人职责时牺牲的,而是为了救个陌生的外国人。但当克莱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夏邦蒂耶中尉时,后者摇了摇头。

“不,先生,”他说道,“德·阿诺是会选择这样的牺牲的。我难过是因为自己不能代他死或至少和他一起死去。先生,我希望你能对他了解得更深一些。他是个真正的军官和绅士——很多人都被称为绅士,但很少有人实至名归。”

“他的死并非毫无价值。他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美国女孩儿而牺牲,这使作为他的同志的我们在面对死亡时更加无畏,无论死亡以何种方式到来。”

克莱顿没有回应,但对这个法国人的崇敬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而且从那以后一直不减。

当他们回到海滩边的小屋时,天色已晚。队伍从树丛中出来前,他们就鸣枪为号,通知船上和营地上的同袍们,他们这次探险去迟了。出发前他们就预先规定了,返程时在离营地一、二英里的地方就要鸣枪为号:一声枪响表示行动失败,三声枪响表示行动成功,而两声枪响则表示他们没有找到德·阿诺或其黑人俘虏的踪迹。

因此,营地的同袍们都肃穆地等待着他们归来,然后他们小心地把受伤的水兵还有那两具尸体放在小船上,静静的划向母舰,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人说话。

经历了五天的丛林行军、两场与黑人的战斗,克莱顿真的累坏了。他转到小屋,找到了填肚子的食物,然后躺在草搭的床上休息——与丛林中的两夜相比,现在可是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