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维拉县驰名的跳蛙》

1865/马克・吐温

一个初具后现代主义风貌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嗜赌之人和他被打败的青蛙的故事。情节没什么,但是值得一读,因为吐温信笔书写的叙述富有乐趣。(读吐温的作品时,我经常怀疑他比我更开心。)

《跳蛙》总是让我想到利昂・弗里德曼来这里的时候。你还记得吗,玛雅?如果不记得,哪天让艾米跟你说说吧。

隔着门,我能看到你们俩都坐在艾米的那张紫色旧沙发上。你在读托妮・莫里森[76]的《所罗门之歌》,她在读伊丽莎白・斯特鲁特[77]的《奥丽芙・基特里奇》。那只虎斑猫“忧郁坑”在你们俩中间,我比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快乐。

——A.J.F.

那年春天,阿米莉娅开始穿平底鞋,而且发现自己去小岛书店上门推销的次数,严格说来比客户需要的还要多。如果她的老板注意到了,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出版依旧是个文雅人从事的职业,另外,A.J.费克里进的奈特利出版社的书特别多,几乎比东北走廊上其他任何一家书店都进得多。那么大的数量,是因为爱情还是商业考虑或是两者皆有,阿米莉娅的老板并不关心。“也许,”老板对阿米莉娅说,“你可以向费克里先生提个建议,给店面前放奈特利出版社图书的桌子上打个聚光灯?”

那年春天,就在阿米莉娅踏上回海恩尼斯的渡轮之前,A.J.吻了她,然后说:“你不能以一座岛为根据地。为了工作,你不得不经常出差。”

她伸手搭在他身上,跟他保持一臂之遥,笑他。“这话我同意,可是你就这样劝我搬到艾丽丝岛?”

“不,我在……嗯,我在替你着想,”A.J.说,“你搬来艾丽丝岛不实际,这是我的看法。”

“对,不实际。”她说。她用她粉红荧光色的指甲在他的胸口画了个心形。

“那是什么颜色?”A.J.问。

“‘玫瑰色酒杯’。”汽笛响了,阿米莉娅上船。

那年春天,在等灰狗巴士时,A.J.跟阿米莉娅说:“甚至让你每年在艾丽丝岛待三个月都不行。”

“我就算去阿富汗上下班,交通也会更便当一些,”她说,“对了,我喜欢你这样在大巴站提起这件事。”

“我尽量不去想这件事,直到最后一刻。”

“那也是种办法。”

“我认为,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种好办法。”他抓过她的手。她的手大,但是匀称美观。是钢琴家的手,雕塑家的手。“你有双艺术家的手。”

阿米莉娅翻翻眼睛。“却有着图书销售代表的心智。”

她把指甲涂成了深紫色。“这次是什么颜色?”他问。

“‘布鲁斯旅行者’。我在考虑这件事呢,下次我来艾丽丝岛,给玛雅涂指甲好不好?她一直缠着我。”

那年春天,阿米莉娅领着玛雅来到药店,让她挑选自己喜欢的指甲油颜色。“你是怎么选的?”玛雅问。

“有时候我问自己是何感觉,”阿米莉娅说,“有时候我问自己想要什么感觉。”

玛雅仔细研究那一排排玻璃瓶。她拿起一瓶红色的,然后又放回去。她从架子上取下彩虹银色。

“哦,漂亮。这是最好的一点,每种颜色都有个名字,”阿米莉娅告诉她,“你把瓶子倒过来。”

玛雅把瓶子倒过来。“它的名字就像书名!‘叛逆珍珠’。”她读道,“你那种叫什么?”

艾米选了种浅蓝色。“‘保持轻松’。”

那个周末,玛雅陪着A.J.去到码头。她一下子搂住阿米莉娅,让她不要走。“我也不想走。”阿米莉娅说。

“那你干吗非得走?”玛雅问。

“因为我不在这里住。”

“你为什么不在这里住?”

“因为我的工作在别的地方。”

“你可以来书店工作啊。”

“我不能。你爸爸很可能会杀了我。再说,我喜欢我的工作。”她看着A.J.,他正煞有介事地查看手机。汽笛响了。

“跟艾米说再见。”A.J.说。

阿米莉娅在渡轮上打电话给A.J.:“我不能搬离普罗维登斯,你不能搬离艾丽丝岛。这种状况挺难解决的。”

“的确。”他也同意,“你今天涂的是什么颜色?”

“‘保持轻松’。”

“有那么重要吗?”

“没有。”她说。

那年春天,阿米莉娅的妈妈说:“这对你不公平。你三十六岁了,早已不年轻了。如果你真的想生个孩子,你就不能再在一段不可能成功的关系上浪费时间了,艾米。”

伊斯梅对A.J.说:“这个叫阿米莉娅的人在你的生活中占了这么大的一部分,如果你对她不是真心的,可就对玛雅不公平。”

而丹尼尔对A.J.说:“你不应该为任何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生活。”

那年六月,好天气让A.J.和阿米莉娅忘了这些以及别的反对意见。阿米莉娅来介绍秋季书目时,逗留了两个星期。她穿着泡泡纱短裤和饰有雏菊的人字拖鞋。“今年夏天我恐怕没法多见你,”她说,“我一直要出差,然后我妈妈八月要来普罗维登斯。”

“我可以去看你。”A.J.提议道。

“我真的没时间,”阿米莉娅说,“除了八月,而我妈妈的看法已定型。”

A.J.把防晒霜抹到她强壮而柔软的背部,想着他真的不能没有她,想着要创造一个让她来艾丽丝岛的理由。

她一回到普罗维登斯,A.J.就在Skype上联系她。“我一直在想,我们应该请利昂・弗里德曼八月份来书店签售,那时夏季来度假的人还在。”

“你讨厌夏天时的那些人。”阿米莉娅说。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A.J.大声抱怨艾丽丝岛上那些季节性的居民:一家一家的人在“布默船长[78]”商店买好冰淇淋后马上拐进书店,让他们还在学走路的小孩子在书店里到处跑,什么东西都碰;参加戏剧节的人,他们笑的声音总是太大;那些从寒冷地带过来的人们以为一周去一次海滩洗个澡就解决个人卫生问题了。

“事实并非如此,”A.J.说,“我喜欢抱怨他们,但是我卖给他们很多书。另外,妮可曾说过,跟通行的观念相反,为作家举办活动最好的时间是八月。那时人们都会感到很无聊,为了解闷干什么都行,甚至去听作家朗诵。”

“作家朗诵会,”阿米莉娅说,“天哪,那可算不上是种娱乐。”

“跟《真爱如血》比起来吧,我想就算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