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鲁佐德(第6/8页)

然后,山鲁佐德开始按捺不住,想要闻一下他的味道。她从床上下来,打开大衣柜的抽屉,检查了一下他的T恤。每件T恤都洗得很干净,在太阳下晾晒过,叠得圆鼓鼓的,像蛋糕卷一样漂亮。污渍已被洗掉,味道也消除了。和上次一样。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说不定可以做到。于是,她急急忙忙地下了楼,在浴室的更衣处找到洗衣篓,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他和母亲、妹妹三个人要洗的衣物。大概是一天要洗的衣物。山鲁佐德从里面找到一件男式T恤,是BVD的白色圆领T恤。然后,她闻了闻那件衣服的味道。毫无疑问是年轻男性的汗味。冲鼻的体臭——在班上男同学的旁边时,她曾经闻到过同样的气味。不是那种能够让人感到身心愉悦的气味。但是,他的那种气味却让山鲁佐德感到一种至高无上的幸福。她将脸紧紧地贴在那件衣服腋下的部分,吸入它的气味,感觉自己仿佛被他用两只胳膊紧紧地抱在怀里,裹在他的身体中。

山鲁佐德拿着那件T恤上了二楼,再次躺在他的床上。然后将头埋进T恤中,尽情地闻着他的汗味。慢慢地,她感到自己的腰部有一种慵懒的感觉,乳头也开始发硬。是月经快来了吗?不,不可能。时间还太早。她猜测自己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性欲。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和处理这种性欲。至少在这种地方什么也做不了。不管怎么说,这是在他房间里,他的床上。

不管怎样,山鲁佐德决定将渗着他的汗水的T恤带走。那当然是危险的。母亲很可能会发现T恤丢了一件。即便她不一定想到是被人偷走了,但是应该也会纳闷那件T恤跑到哪里去了。既然家里打扫和收拾得这么干净,那母亲肯定是个收拾狂一样的人。如果丢了什么东西,她肯定会在家里到处找,就像一条受过严格训练的警犬。然后,她可能会在宝贝儿子的房间里发现山鲁佐德留下的几个痕迹。但是,即便明知道这些,她仍旧不想放下那件T恤。她的大脑没能说服她的心。

山鲁佐德心想:“那么,我应该留下一件什么东西呢?”她想到留下自己的内衣。那是一件十分普通、相对较新的简单内裤,早晨刚换的。把它藏到壁橱的最里面就好了。她觉得作为交换品这是最合适的。但是,真正脱下来一看,她才发现裤裆的部分暖暖的,已经湿了。“这是因为我的性欲。”她心想。闻了一下,没有味道。但是,不能将这种被性欲玷污的东西放在他的房间里。要是那么做的话,就等于是在作践自己。她又穿上内裤,决定放一件别的东西。那么,放什么才好呢?

山鲁佐德说到这里,陷入了沉默。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一言未发。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用鼻子呼吸。羽原也同样沉默着,躺在那里,等着她开口说话。

不久,山鲁佐德睁开了眼睛,说道:“喂,羽原先生。”这是她第一次叫羽原的名字。

羽原看了看她的脸。

“喂,羽原先生。能再抱抱我吗?”她说道。

“我想可以。”羽原说道。

于是两人再次抱在一起。山鲁佐德的身体状况和刚才大不相同,很柔软,连里面的深处都很湿润。肌肤也有光泽和弹性。她现在正在栩栩如生地回忆着当年自己私闯同学家空宅的体验。或者说,这个女人真的让时间倒流,变回了十七岁的自己。就像回到前世一样。这种事情,山鲁佐德可以做到。她能让自己那种超凡的讲话技巧对自己产生影响。就像优秀的催眠师用镜子对自己进行催眠一样。

于是,两人前所未有地激烈交合。用了很长时间,激情四射。最后,她迎来了明显的性高潮。身体剧烈颤抖了数次。那时的山鲁佐德似乎连长相都完全变了。就像从一条细细的缝隙中窥视到转瞬即逝的风景,羽原的脑海中大致可以想象出山鲁佐德十七岁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女。他现在像这样抱在怀中的,是一个偶然封存在三十五岁的平庸主妇肉体中的十七岁问题少女。羽原很清楚。她在她的肉体中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着身体,一心一意地闻着那件渗着男人汗水的T恤。

做完爱之后,山鲁佐德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检查羽原的避孕套。两人沉默着,并排躺在那里。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就像七鳃鳗从水底看明亮的水面一样。这时羽原心想,如果自己在另外一个时空里,是一条七鳃鳗,不是羽原伸行这样一个被限定身份的人,而只是一条连名字都没有的七鳃鳗,那该多好啊。山鲁佐德和羽原都是七鳃鳗,像这样并排用吸盘吸附在石头上,一边随着水流来回摇摆,一边抬头看着水面,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等着胖胖的鳟鱼从上面游过。

“那最后你放了什么作为他的T恤的交换物呢?”羽原打破沉默,问道。

她仍旧沉浸在沉默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结果什么也没放。我身上没有带任何可以与他那件渗着汗味的T恤交换的东西,没有一件东西可以与之匹敌。所以,我就只是偷偷地将那件T恤拿走了。于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成了真正的空宅窃贼了。”

十二天后,山鲁佐德第四次造访他家的时候,门锁已经换了新的。在将近正午的阳光的照射下,那把锁头骄傲地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看起来十分牢固。而且,玄关的门垫下面已经没有了钥匙。大概是洗衣篓中丢了一件内衣这件事让母亲起了疑心。于是母亲瞪着敏锐的眼睛仔细到处搜查,发现家中发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可能有人趁家里没人的时候进来过。于是,门锁马上被换掉了。母亲所做的判断非常准确,她的行动也极其迅速。

山鲁佐德发现门锁换成了新的,当然很失望,但是与此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感觉就像是有人走到她的身后,帮她从肩膀上卸下了一个重担。她想,这样一来就不用再私闯他家的空宅了。如果门锁没有换,她肯定会一直像这样侵入他家,而且行动会越来越过分,迟早会落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她在二楼的时候,家里可能有人会有事突然回家。若是那样,她则无处可逃,也无从申辩。这种事情总有一天会发生。而现在,这种毁灭性的事态得以避免。或许应该感谢他那长着老鹰一样敏锐的眼睛的母亲——虽然一次也没有见过她。

山鲁佐德将他的T恤拿回家,每天晚上在睡觉前都会闻它的气味。她睡觉的时候将那件T恤放在旁边。去学校的时候便用纸包起来,放到不会被家人发现的地方。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把它拿出来,抚摸或者闻它的气味。她担心那件T恤的气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淡,然后消失,但是没有。他的汗味就像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重要记忆,一直附着在那件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