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见了,巴黎!(第2/8页)

亨利·O.泰纳是个高个子,有教养,是朱利安美术学校唯一的一名美国黑人学生。他生于匹兹堡,父亲是非洲卫理公会主教教会的牧师。他曾是费城的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唯一的黑人学生,在托马斯·埃金斯的指导下学习。他也于1889年从美国航行到了巴黎,不过他只想在巴黎作短暂逗留,然后去罗马学习。他写道:“奇怪的是,到巴黎一周之后,我竟觉得这里的条件我非常喜欢,结果是……把要去罗马学习的计划完全忘记了……”

在左岸的一家餐厅,新到巴黎后不久的泰纳,在一天早晨遇到了罗伯特·亨利。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发现彼此都上过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于是开始了一段友谊。亨利写道:“他很谦虚……并不以自己的个子大而觉得比别人强,他很好相处。”他帮泰纳在朱利安美术学校“起步”。

泰纳的花费由美国国内的一位白人牧师和他的妻子哈兹威尔提供,再加上他起航之前得到的75美元的佣金。他第一年在巴黎的花费是365美元,他仔细地记了下来。除了没多少钱之外,他的法语也不好。

泰纳以前从未见过和听到过像美术学校这样的喧闹,他以前也从未见过这么烟雾缭绕的房间,并在这里面呼吸。他生动地记录下了他学生时代的体验。

窗户从来不打开,在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钉死了。五六十人在这样的屋子里抽两三个小时的烟,烟雾让后排的人几乎看不见模特。

在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肤色而让人看不起,在费城情况可不总是如此。只有几家饭店不大欢迎他,不过他知道,这是因为他不喝酒。“在我去的那些便宜的饭店,他们不愿意接待那些不喝酒的客人。在食物上他们没有什么利润……所以我是不受欢迎的,有时被迫换到别的饭店去。”

在巴黎也经常见到学生的家长,他们想有机会看看自己孩子的新生活,同时自己也来享受一点儿巴黎的生活。如果经济宽裕的话,这是抵制不住的诱惑,这种体验的影响也是深远的。

《大西洋月刊》的前主编、小说家威廉·迪恩·豪威尔斯的儿子约翰在巴黎美术学院学习建筑。他到巴黎很开心,受到巴黎精神的鼓舞,并借此机会见到了许多老朋友,像詹姆斯·麦克内尔·惠斯勒等人。惠斯勒在巴克街上的季节性住所,成了有共同思想和爱好的美国旅法人员见面的场所。那次在惠特勒公园的聚会上,有人看到约翰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很是伤心,他刚接到了消息,必须回国,因为父亲病危。

一位年轻的美国人感到有些不对,过来和约翰说话。约翰突然转过身,把手搭在年轻人的肩膀上说:“你还年轻,年轻——享受青春和生活吧。”

享受生活,这不是错,无论你做什么,好好活。在这里我意识到,我没有享受生活,但已衰老。晚了,时光已流逝,我已失去了机会。你还年轻,享受生活!

几年之后,这个年轻人,乔纳森·斯特吉斯,把这件事告诉了亨利·詹姆斯。他强调约翰说话时的激情和认真。这成了詹姆斯另一部以巴黎为背景的小说《大使》中的精华,小说中的主角,在激动的时候几乎一字不差地说了同样的话。

乔治·希利还住在20年前和路易莎在拉罗什富科大街建起的宽敞舒适的家里。他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每天去画室工作一会儿,还步行到三一教堂听弥撒。在上山回家的路上,他走得要慢多了。大家庭让希利愉快,1891年圣诞节日记中的一段写道:

我的孙子乔治·德·迈尔来到画室说,他们都在等我。圣诞树上的灯都已点亮,被约50个孩子围着,他们的脸上透着欢欣。客厅里都是人。这实在是人所见到的最美的画面了。

希利是19世纪30年代那批满怀希望航行来到法国的有志美国青年中最后一个留在巴黎的。距他从波士顿出发到巴黎几乎过去57年了。当年他没什么钱,也不会说法语,在巴黎举目无亲。

他对这座城市的喜爱超过了任何时候。尽管他在那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但他从来都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美国人的。“他对法国和法国人的爱从未让他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美国人的事实有丝毫的改变。”他的孙子德·迈尔写道。

1892年,希利决定离开。3月,他和妻子路易莎起航回国,在芝加哥度过了余生。

奥古斯塔斯·圣高登斯一家于1897年10月到达巴黎,准备无限期居住。他不仅仅是取得辉煌成功的榜样,也是不懈努力和超级天才得到认可和回报的典范。他51岁时成了美国重要的雕塑家,受到了同行的赞誉和尊敬,不断参与国家的重要工程。结果他也致富了,几乎可以肯定他最好的作品会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成为美国艺术的最高成就。

自从1880年法拉格特雕像揭幕以来,他的活儿从来没断。在马萨诸塞的斯普林菲尔德一个公园里,他的作品《清教徒》是一个铜铸的迈着大步的英雄形象,似乎体现了17世纪新英格兰新教徒全部的勇气和热忱。

1887年,他在芝加哥林肯公园揭幕的林肯站立沉思的塑像上,捕捉到了任何其他塑像都没有表现出的这位伟大奴隶解放者的深刻思想。

在华盛顿洛克刻里科公墓亚当斯的塑像屈身坐着,这是圣高登斯最让人不解的神秘之作,引发人们对其意义的无尽猜想。

可以形成对照的是《博爱之神》,一位刻在墓碑上的长着翅膀的庄严的天使把纪念碑高举过头顶。还有他那漂亮的弓箭手《戴安娜》,他的塑像中唯一裸体的,高13英尺,高高地站立在斯坦福·怀特设计的纽约麦迪逊广场公园新建的32层高塔顶端。

许多人觉得最好的是波士顿的另一座内战纪念雕塑,它首次把美国黑人作为英雄来表现。肖的纪念像是一个巨大的铜顶雕像,在马萨诸塞州议会对面的波士顿公地的边上,是为了纪念马萨诸塞54军团的英勇和牺牲而作。这是联邦军队中第一支黑人部队,他们中的大多数成员,包括罗伯特·古尔德·肖上校都在1863年查尔斯顿港万格纳要塞的战役中牺牲了。

肖骑在马背上,和士兵们一起前进,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畏。每张脸都生动独特,其整体效果超过了国内的任何纪念雕刻。圣高登斯从未在一件作品上花过这么大的精力。他用了整整14年才取得了自己满意的效果。1884年签的合同,直到1897年5月31日才揭幕。

那年春天,哈佛大学校长查尔斯·爱略特在授予圣高登斯荣誉学位时说:“奥古斯塔斯·圣高登斯是一个雕塑师,他的艺术取之于自然,又为自然添彩,赋予荣誉以不朽,把有限的生命花在了塑造无限的荣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