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才华横溢

巴黎!我们来了……

我们有一种强烈的感受无法表达……

——罗伯特·亨利

1879年,玛丽·卡萨特34岁,在巴黎第四届印象派画展上,开始成为印象派画家。约翰·萨金特比她小11岁,也在那时开始了他的事业。卡萨特的家人还和她一起在巴黎,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是她生活的核心;而萨金特的家人则又恢复了他们游荡的生活方式,于1878年下半年离开了巴黎,出发去了萨瓦,后来又去了尼斯,把约翰一个人留在巴黎。

印象派画展于4月10日在歌剧院大道的一家画廊开展,玛丽·卡萨特有11幅油画和彩色粉笔画参展,包括她给姐姐莉迪亚画的《在读书的女人》。几周之后,约翰·萨金特的第一幅人物肖像画出现在了巴黎沙龙画展上,画的是他的老师卡罗勒斯·杜兰。

这两位美国人的作品都赢得了高度的称赞,一篇评论说:“《在读书的女人》……是一个质朴和优雅的奇迹。”另一个对印象派整体表示怀疑的评论家说,卡萨特小姐和德加先生“也许是这群艺术家中最出色的”。

萨金特的《卡罗勒斯·杜兰》在展会上得到观众和批评家的赞誉。他父亲那时回到巴黎,他写道:“在这幅画前总围着人,我不断听到称赞的言语。”一位美国评论家说:“还没有美国画家画得这么技巧娴熟的……可以赶上这个领域的法国画家了。没有缺陷,没有弱点,没有过分之处,艺术上是完美的……栩栩如生。”

波士顿的梅伊·阿尔科特是来巴黎学习艺术的,她认真地看了各家画廊和展会上几乎每一幅美国画家的画。她得出的结论,除了萨金特的画之外,美国女画家的画在美国画家中的水平要高,而玛丽·卡萨特排在前面。阿尔科特小姐是路易莎·梅伊·阿尔科特的妹妹,她后来写道:

约翰·萨金特先生仅一幅卡罗勒斯·杜兰的画像就无疑能让他算上是一流的画家。但如果不算他的话,现在在巴黎学画的美国男学生中,没有一个人在绘画上可以显示出费城卡萨特小姐画中常见的精彩着色技巧……

卡萨特和萨金特有很多相似之处,上流社会的举止、流利的法语、总体上的老练和非凡的才华,尽管他们的性别和年龄不同。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都是自己的选择,而且原因也有许多的相同之处。萨金特除了在19世纪70年代有时和同学一起碰到过卡萨特之外,他们没什么交往。只是点头之交,他们生活的世界各自独立。

卡萨特的日子几乎完全是在画室和在特吕代纳大道五楼的家中度过的;而年轻的萨金特的生活却一如既往地自由。他有许多可以做伴的朋友,经常出去旅行,比他的父母走的地方还多。只不过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放弃用功的。

1877年夏天的大部分时间,萨金特都在堪卡尔的布莱顿小港口度过。第二年夏天,他去了那不勒斯,又去了卡普里,后来去了尼斯和家人在一起。1879年夏天,他跨越了大陆,到了马德里,按照卡罗勒斯·杜兰的要求,去普拉多博物馆临摹经典作品。他从马德里去了格林纳达,然后去了摩洛哥和突尼斯。

这一旅行所创作的作品颇多,他对什么都感兴趣。在堪卡尔,他在海滩上仔细观察并画了捡牡蛎的人——带着小孩、背着大筐的妇女,创作了3幅这个主题的作品。他画了轮船、小船、船夫和码头小景,有油画也有水彩画。在卡普里,他仔细观察,给卡普里的妇女画了像,还画了在海滩洗澡的孩子们、橄榄园。另外,还有很多张画的是一位名叫罗西娜的漂亮模特在白色屋顶上跳舞的轮廓。

在普拉多,他花了好几周的时间,临摹了委拉兹开塞的代表作《宫女》;在马德里,他用铅笔、墨水、油彩画了西班牙舞蹈演员和音乐家的速写;在格林纳达,用鲜亮的水彩详细画了阿尔罕布拉宫的建筑;在摩洛哥,他画了街景,穿白罩袍的伊斯兰和柏柏尔妇女。

好像没有什么主题是他不想画的。回到巴黎之后,他专门画了巴黎城的户外景色,这是没有多少美国画家画过的主题。两张帕斯戴露合唱团在阿麦罗大街的冬季马戏场排练的黑白油画,把他的精湛技艺显露无疑。一幅在卢森堡公园的晨曦中一对夫妇散步的画,他画了两遍,在巴黎引起了人们浪漫的情怀,能有这种效果的作品为数不多。而在他来说,这只是起步。

他还和卡洛尔·贝克维斯共用田园圣母街73号的画室。他们“圈子里”既有法国画家,也有美国画家,包括布列塔尼的保罗·赫鲁。他把萨金特介绍给了克洛德·莫奈。

和玛丽·卡萨特不同的是,萨金特没有尝试印象派风格的冲动。他不想成为哪一派的画家,他喜欢莫奈,也喜欢马奈,还喜欢别人。他在肖像画上花的时间和精力最多,这也让他很快引起了关注,增加了收入。

他画了他的美国学生朋友拉尔夫·科提斯、弗朗西斯·查德威克和高尔登·格林纳夫。又黑又瘦的保罗·赫鲁似乎永不疲倦地让他画,他们成了终身的朋友。费兹威廉·萨金特让他画了一幅忧郁的画像。法国剧作家埃杜瓦·帕叶隆成了第一个照顾他生意的老客户,不仅自己画了像,还让他给自己的夫人和孩子画了两幅像。

正如他所希望的,是卡罗勒斯·杜兰的肖像让萨金特开始了自己事业的。那内在的魅力在于他对夸张效果的细致入微的把握,这一点在后来他那些最好的、最引人关注的作品中都有所表现。

卡罗勒斯·杜兰所摆出的姿势是那么放松、自信,甚至有点儿轻薄。他可能是坐在了舞台前的脚灯光下,正要说出有意思的独白,或者要从帽子中变出一只兔子来。他直视着观众,黑眼睛一眨不眨。如果一个演员要表演类似的角色,只要看看画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是看了卡罗勒斯·杜兰的画像之后,剧作家帕里仁让萨金特给他画一张类似姿势的画。在这两幅画中,萨金特画风中使用暗的背景来突出对象的技巧都是卡罗勒斯·杜兰所授。不过,其中包含了许多萨金特天赋,他仅用几笔就能把对象的主要特点勾勒出来。

1881年,在伦敦随意画的一幅美国小说家和杂文家沃农·李的小肖像,也是他精湛艺术手法的一个展示。这一幅肖像上的神态好像是霎时间,毫不迟疑地下笔记录了瞬时情形。

沃农·李是范厄丽特·帕杰特的笔名。她是萨金特童年时期在尼斯的伙伴,当时她的父母也在那里过着远离祖国的生活。她在给母亲的信中叙述了她让萨金特画画的事情:“我非常喜欢,约翰不停地在说话,有时还弹一下钢琴。”她觉得这幅画“特别机敏”,如果“仅有一些涂抹和勾勒”的话。“他说我的姿势很好,我的姿势的优点好像就是我一刻也不安稳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