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法拉格特

整个的灵魂都在他的艺术里。

——奥古斯塔·赫马·圣高登斯

奥古斯塔·赫马,一个来自马萨诸塞的罗克斯巴里的艺术学生。她曾在罗马生活过,把主要的时间都花在巴波利尼博物馆,临摹经典作品。她遇到奥古斯塔斯·圣高登斯的时候,与他相爱了。

四年之后,1877年夏,这对新婚夫妇在巴黎搬进了佩莱尔大街一个很小的公寓。奥古斯塔写信给母亲:“我们买了一小块波斯地毯,花了110法郎,合22美元。现在我们觉得小客厅漂亮多了,上周六我们贴了壁纸,现在在给地板打蜡……”

丈夫一心一意地要在巴黎生活,奥古斯塔跟母亲解释说,这里的“艺术潮流”要强于任何地方,而他的“整个灵魂”都在他的艺术里。

刚安顿下来,她就和他一起去他的新画室绘画,或帮他干活。其他的日子她去卢浮宫临摹,就像在巴波利尼博物馆一样。

她二十几岁,人们叫她“古熙”,身材高挑苗条,算不上娇小,可以说很有魅力,大大清澈的蓝眼睛,微笑时,脸上放出光彩。她父母把她和一个弟弟送出国,到意大利去追寻她的艺术梦想。(这个家族的血液里似乎流淌着对艺术的热爱,温斯顿·赫马是她的大堂兄。)不过,去欧洲也是由于健康的原因,她不时困乏,精神抑郁,并随着耳聋的越来越严重而加剧。耳聋也是她家族的遗传病。她的父亲托马斯·赫马早年曾写过,看着古熙耳聋越来越重却不知如何来帮她是多么的痛苦。她写信说,自从见到了她的“圣高登斯先生”,她的听力虽没有什么好转,不过她的健康似乎改善多了。

她越了解他就越喜欢他,还沉浸在他们早期的浪漫情怀中。家里人不知道雕塑家的工作室是什么样子的,工作是如何进行的,看到雕塑作品是怎么一个“完美的奇迹”。不过他们应当知道他的长相。

中等身材,不高不矮,蓝眼睛,高鼻梁……不英俊也不丑,第一次见不会觉得他特别有才。不过你越了解他,你就会越喜欢他,他是一个我从未遇到过的正直的人。

她在1874年2月8日给母亲的一封信中写道:“圣高登斯先生非常爱我。”并在信上标上了“私密”的字样。

“现在我告诉您他是什么人。”她接着解释说,他父亲是纽约的一个法国鞋匠,很穷,但是她的“圣高登斯先生”除了名字还有法语说得很流利之外,却没有什么“法国气”。她强调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事业上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就,并告诉父母,他是如何13岁就去雕刻店干活,后来成功地被美术学院接纳。她描述了他在罗马的岁月,在那里以小雕刻为生,还有他所作的海华沙的雕塑,以及受到的赞誉。

她写道,纽约已经有些最有影响的人物对他的事业感兴趣了,他最后的成功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她觉得他26岁,也许27岁。

他在艺术方面受到的教育很完善,但说话偶尔会出错。不过他从里到外都是一个绅士,很内秀。他对我的态度正是一个高尚的男人所应有的,我已经告诉他我喜欢他了。他没有让我对未来有什么许诺,因为他两年之后才能考虑这个问题。当然没有您和父亲的同意,我是什么也不会做的。

在结尾时她又补充道:“我没有像别人所说那样,‘死命’地去爱,但一旦我觉得应该的话,我会的。”

她在另一封标有“私密”的信中说:“我确信,唯一可能反对他的理由是,他父亲是法国人,他母亲是爱尔兰人。不过母亲,他本人只是美国人,从骨子里是美国人。”

对于她新英格兰新教的父母来说,法国父亲和爱尔兰母亲,那么这个年轻人很可能是罗马天主教徒,但古熙的信中没有提到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让他们放些心的是,她觉得他既是绅士,又是美国人,这些品质就够了。

这段时间他给她写过什么信,都没有保存下来,也许这些信和其他的东西一起在后来工作室失火的时候烧毁了。在几年之后,在一次一反常态的对私生活大爆料中,他在回忆录里提到在见到古熙之前,他和五个女人有过恋情,第五个是一个名叫安吉利娜的“漂亮”模特,他想和她一起私奔到巴黎去,不过她“聪明地拒绝了”。

他不愿意写信,在几封写给古熙父母的信中,他清楚地表达了他对他们女儿的高尚而认真的情感。他直接地概述了他迄今之前的生活,并表明了他对自己工作持乐观态度的理由。在结尾时他说:“我会有光辉的未来和美好的开端。”

如果成功了,有你们的同意,我就会立即向赫马小姐求婚的;如果不成功,我就会推迟,直到……我能保证我们将来的幸福……我请求你们让我来关怀你们的女儿,不过完全不限制她的自由,对她无任何约束。

他给她雕刻了一个订婚戒指,自己买了一顶新的丝绸高帽。这是第一次,“热情高涨”。他戴上帽子“立即步行冒雨穿过西班牙广场,没有打伞”去看她。

她告诉母亲:“你们应当习惯家里有一个古斯和古熙,听起来怎么样?……”不过她父母清楚地表示,直到他得到了一个重大作品的佣金,才会同意古熙嫁给他。他目前还没有得到这个。

他们当然关心她的幸福,不过同时也关心她未来的财产保障。他们曾很富裕,但由于托马斯·赫马在商业上的“不顺”,生活水准大大降低了。当然,他们随时会伸出援手的,但数目有限,古熙完全理解。

1875年,圣高登斯离开了罗马,返回纽约。就像第一次一样,他又乘坐了最低等舱。在路上,他从电报里得知,他的母亲去世了。这是他第一次巨大的悲痛,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一种心痛,他说:“像火一样。”

他在十四街和第四大道交汇处的德国储蓄银行大厦租了一间寒酸的小工作室,也可以在那里睡觉。他父亲的家里太挤了。

听古熙说在波士顿公共公园计划给查尔斯·萨姆纳塑像,要竞招,他决定试一试。但是他的作品遭到了拒绝。(被选中的雕塑师是托马斯·保尔,他以前雕塑过那个公园门口乔治·华盛顿骑马的雕像。)

不久以后,圣高登斯得知了有计划要在纽约建一个纪念馆,纪念海军上将大卫·格拉斯哥·法拉格特——名言是“去他妈的鱼雷”,内战时莫比尔海湾战役的英雄,这一战役导致了新奥尔良的投降。据说已经组成了一个塑像挑选委员会,纽约市拿出了9000美元。圣高登斯立即申请了,并和任何他认识的并可能会为他说上话的人联系。

要给法拉格特这样的人塑一个铜像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位海军上将的经历很丰富,自从美国海军创建时就开始了,战功卓著。他是一位海军军官的儿子,10岁就随海军出海,甚至12岁就曾短暂地指挥过一艘被俘的舰船。他在轮船上生活,不到20岁就到过了世界大多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