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5/10页)

“而且,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校长补充道。

“什么也做不了,”梅农先生说道,“除了继续做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一个国家通向幸福的道路可以被模仿。概率虽小,但也有可能发生。”

“除非大壬当共荣先发生。”

“除非大壬当共荣先发生,”梅农先生庄重地表示同意,“同时,我们会继续我们的工作,就是教育。你还有其他想听的吗,法纳比先生?”

“很多,”威尔说道,“例如,你们开始科学教学有多早?”

“科学教学和乘除法运算同时开始。首先是生态学课程。”

“生态学?生态学不是有点复杂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先开始。绝不能让孩子有任何机会想象事情是孤立存在的。首先,让孩子们明白万物都是相互关联的。在森林、田野、池塘、小溪、村庄和周围的国家,向他们展示这种关联,使其深入头脑。”

“允许我补充一下,”校长说,“我们在进行关系科学教育的同时,也一同教授关系伦理道德。平衡,付出和索取,不要过度——这是自然法则,源于事实,适用于伦理道德,而且也应该是人与人之间的法则。我前面说过,采用动物寓言的方式,孩子则很容易理解其中的观点。我们给孩子提供最新版的《伊索寓言》。不是古老的拟人化小说,而是真正的生态学寓言,蕴含内置的宇宙道德。还有一个精彩的儿童寓言是讲水土流失的。在我们这里,无法举出水土流失方面很好的案例,因此我们会给孩子们看一些照片,壬当、印度、中国、希腊、黎凡特、非洲和美国发生过的情况——这些地方的贪婪的、愚蠢的人们只知道索取,而不付出,盲目地开采,缺乏爱护和理解。因此善待自然,自然也会善待你。伤害或破坏自然,自然很快也会摧毁你。在风沙侵蚀区里,‘恶因恶果很明显’——相比于遭受水土流失的家庭,这里的孩子们更容易觉察和理解这个道理。心理创伤看不见——无论如何,孩子们毕竟对他们的长辈了解甚少。而且,没有对照标准,他们很容易把最差的情况当成理所当然,就像大自然的一部分一样。十亩草地和飞沙的区别很明显。沟壑和飞沙是一种寓言。面临飞沙和水沟,孩子们更容易理解生态保护的必要性,并进而关注道德——容易从动植物黄金法则联想到动植物赖以生存的地球,并进而联想到人类的黄金法则。这是另一个重点。孩子们从生态学事实和水土流失寓言进而总结出普适伦理道德。大自然中没有上帝选定的子民,没有圣土,没有独特的历史启示录。面临生态保护这一道德信念,没有人有优越感,或有任何特权。‘恶因恶果’适用于我们处理世界上任何地方任何的生物关系。我们只有心怀慈悲,聪明地对待大自然,才能安逸地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基础生态学和基础佛学直接相关。”

“几周前,”沉默一会儿后,威尔说道,“我在读托瓦尔德的书,描写的是1945年1月到5月‘东德’发生的事情。你们读过这本书吗?”

他们摇头。

“那,最好别读。”威尔建议。“二月份爆炸事件发生后的五个月,我在德累斯顿。有五到六万的平民——大多数是来自俄罗斯的难民——一夜之间被活埋。发生这一惨绝人寰的悲剧的原因就是龌龊的阿道夫从没有学过生态学,”威尔笑起来,脸上的表情依旧似剥了皮一样难看,“从没学过生态保护的第一个原则。”谈论这个话题需要开玩笑地说,如果严肃地讲,真是很恐怖。

梅农先生拿着公文包,站立起来。

“我必须走啦。”他和威尔握手,表示很高兴和他聊天,并希望他在帕拉岛生活得开心。同时告诉他,如果想更多地了解帕拉岛的教育,可以问纳拉杨女士。这方面,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向导和讲解员。

“你想去教室看看吗?” 等副部长离开后,纳拉杨女士问道。

威尔站起来,随纳拉杨女士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上。

“这是数学室,”校长一边开门,一边说,“这是五年级上班。教课的是阿南德女士。”

校长介绍的时候,威尔鞠了躬。这位白发苍苍的教师微笑了一下以示欢迎,并小声地说:“你看,孩子们正在解决问题。”

他向周围看去。几十个男孩和女孩正眉头紧锁,专注地看笔记,教室安静得可以听到针落的声音。他们正低着头,头发乌黑柔顺。白色卡其短裤和各种颜色的长裙,金色的皮肤上因出汗而闪着光。男孩们的身体,显现着胸廓肋骨。女孩们的身体则更丰满,光滑,小小的乳房膨胀着;结实,挺拔,就像洛可可风格的雕塑家创造的林中仙女塑像。每个人都完全习以为常。在这里,威尔想,堕落是一条被推翻的教条,眼前的这一幕多么令人欣慰!

同时,阿南德女士正在解释——音调甚低,以便不会分散男孩和女孩的注意力——她总是把课堂分成两组。视觉型学生组,从几何的角度来看待外物,就像古希腊人;非视觉型学生组,喜欢从代数和没有图片的抽象角度思考。看着这些年轻、美丽的身体,在这未曾堕落的美丽世界,威尔都有点不太情愿地移开注意力,去关注性格的多样性和如何教授数学的智慧。

校长和威尔最终离开了。下一个教室里,淡蓝色的墙壁上装饰着绘有热带动物、菩萨和胸部丰满的莎克蒂的画。五年级下的孩子们正在上两周一次的基础应用哲学。这儿的孩子乳房更小,胳膊更细,肌肉更少。这些小哲学家们一年前才刚刚告别了童年。

“符号是大众的。”威尔和纳拉杨女士走进教室时,一位年轻男士正在黑板前讲解。他画了一排小圆圈,分别编号为1、2、3、4和n。“这些是人。”他解释道。他从每个小圆圈里画一条线,并和黑板左侧的正方形连接起来。他在正方形的中心写上S。“S代表符号系统,人们在彼此交谈时使用。他们都说同样的语言——英语、帕拉岛语、爱斯基摩语,具体取决于出生的区域。文字是大众的,文字属于特定语言的所有讲话者,文字收录在词典内。现在我们看看发生在外面的事情。”他指向一扇打开的窗户。蓝天白云下,几十只艳丽的鹦鹉飞入视野,随后消失于树后。老师又在黑板的另一侧画了一个正方形,标记为“事件E”,并用直线和圆圈相连。“外面发生的事情是公开的——或至少是相当公开的,”他补充道,“有人说话或写字会怎么样呢——这也是公开的。但是圆圈里面发生的事情是个人的。”他把一只手放在胸前,用手擦了擦前额。“个人的。”他用棕色的食指触摸眼睑和鼻尖,“现在,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实验。说单词‘Pinch’(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