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chapter 92

剧组在此处的拍摄计划不过一个周,进度甚至比刘白那根筋转过来的速度还要快。

除了时锦死的那场戏。

时锦由于身份加上经历,自然是躲不过那个连至亲都会互相检举的混乱时代。

就算他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甚至还帮助过那些往他身上扔烂菜叶的人。

骄傲如他这样的一个人,是忍受不了每日每日这样的折磨的,时锦最终选择了在冬日的某个清晨,万籁俱寂,一天伊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义无反顾地跳进了B城那条著名的护城河里。

但究竟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大约已经被霍老带进了棺材里。

为了效果真实,全剧组小小的睡了一阵,四点就已经爬起来折腾了。

刘白又住进了郑一墨的隔壁,不知道是吴制片干的,还是郑一墨亲自干的,他揉了揉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干涩的眼睛,听见旁边的门声响动,是郑一墨走了出来。

郑一墨一见他,有点惊讶:“你怎么也跟着起来了。”

刘白放下手,眼睛有些红,仍旧不适的眨眨眼:“今天是谢秋的最后一场戏,我想去看看。”

郑一墨的表情立刻又起了变化,在刘白看不见的地方,天人交战半晌,帅气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又艰难的分开,瞄刘白一眼。

刘白知道郑一墨又开始介意他对谢秋的过分关注,看看他脸上那变幻莫测的表情,竟然让刘白看出一丝有趣来,刘白不禁莞尔,张口想要解释两句,却忽的一条围巾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戴上,”郑一墨已经迈步往前走了,声音发闷,“太阳还没出来呢,外面很冷的。”

刘白愣了一瞬,缩缩脑袋,最终将围巾整了整,围在了脖子上。

宽大的围巾几乎将刘白的半张脸都遮了起来,不住在他嘴边鼻尖来回蹭,若有似无飘来的气味却存在感极强地向刘白暗示着,这是郑一墨的东西。

就好像郑一墨本人紧紧环绕着他似的。

刘白甫一想到这点,脚下一空,差点儿来一发标准的平地摔,郑一墨反应神速,飞快回身抓住了他。

刘白再次缩缩脑袋,恨不得用围巾把整个脑袋包起来,这样就不会让郑一墨发现什么了。

剧组抵达片场的时机刚刚好,立刻就已经开始了拍摄。

准备奔赴死亡的谢秋换上了他第一次亮相时的那身戏装,其实已经被弄得破烂的不像样子了。

谢秋脚步踉跄,从偏僻的小路上,钻进了树丛中,而后又慢慢的,走向了护城河边。

这里自然是没有护城河的,谢秋也不能真的回B城去跳护城河去,正好这里有个湖,取景也是一样的。

镜头跟着谢秋慢慢的推进,终于在湖边停住脚步,他没有穿鞋,形容挺憔悴,眼神却是亮的惊人,定定看向湖面,不需要什么遗言,果决地向下扑去。

商行儒喊了一声卡,是让所有人都停下来的意思。

谢秋也没有跳下去,他转过身,看了看商行儒的表情,了然问:“刚刚我表现的不够好吗?”

商行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着取景器看了一阵,眉头微蹙,随后缓慢地摇摇头:“再来一次吧。”

本就是大冬天,加上又是清晨,有多冷自然不必说,谢秋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戏服,赤着脚,自然是更冷,但他作为演员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儿,没有什么怨言,又返回最初的起点,开始新一轮的拍摄。

只是这次还是没有成功。

刘白看着商行儒的眉头不展也可以理解。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镜头,多拍个几次实属正常。

有些导演可以为了一个重要的镜头连拍几十次,甚至杀青之后仍旧觉得不满意,找来演员补拍。

只是第二次仍然没有通过。

如此往复了多次,还是没有让商行儒满意。

商行儒对着监视器反复看了很多遍,听见谢秋问了他好几次是不是他的表现不够,也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地沉默着。

谢秋头一次见到如此的商行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万分冷静的他竟然也有了几分局促。

刘白看在眼里,慢慢地接近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军大衣的谢秋:“你不用太在意NG这种事,一部电影,如果没有几回NG才不够正常,刚刚的情况,并不是你的问题。”

谢秋眨眨眼,示意刘白为他答疑解惑。

刘白又瞟了一眼还在看监视器的商行儒:“他没有跟你说戏,说明问题并不是出在你的身上,你看他一直在反复看监视器,我觉得他应当是没有拍出他想要的东西来。”

商行儒沉默着看了一阵,忽的站起身,开始指挥着机位挪动起来,半晌之后,又对谢秋道:“辛苦你了小谢,我们再来一遍试试看哈。”

谢秋点点头,拍摄再次开始。

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还是没有过。

商行儒张嘴:“再——”

旁边却有人提醒他:“商导,还拍吗,这都太阳升老高了,光线不太合适了。”

商行儒抬头看看天,仔细观察片刻,确实已经是不太符合要求了,只好点点头:“那先拍别的吧。”

众人又忙碌起来,郑一墨又是老一套的打扮在刘白面前晃了一圈儿,但没什么机会说话,不甘心地站在镜头前,还要给刘白使眼神儿。

刘白不想瞧他,将头扭开,蓦的跟与他擦肩而过的李檀对视一眼。

别人都在忙于准备,李檀却离开了他的机器,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刘白顺着他的背影望了一眼,看到他径直冲着商行儒过去。

刘白忽然想起李檀曾经也是个导演的事儿来。

强烈的预感让他不住地往前凑了几步,正好能隐约听到他们两人对话的距离。

两人的声音伴着风若隐若现地飘来。

商行儒:“怎么,老李机器有什么问题吗?”

李檀摇头:“机器好着呢,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刚刚那个时锦那个镜头。”

商行儒颇显意外看了他一眼。

李檀又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拘泥于剧本儿里这个,你看这个天气,又是清晨,根本不能把谢秋的表演展现的太清晰,但是如果光源太充足,又会显得虚。”

商行儒沉默一瞬,点了点头,李檀确实说中了他的心事,他反复拍摄,正是跟刘白猜测的一致。

是因为达不到他想要的。

只是李檀找他说这个做什么,商行儒看李檀一眼:“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檀:“我确实是有些想法的……”

他话音顿顿,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还掺杂着刘白在程橙脸上见过的同样神色,吞吐道:“我觉得啊,仅仅是我个人看法,其实可以舍弃掉其他的,只拍时锦从树林里出来到湖边这一段儿的特写,由暗转明,死亡即是新生,这段儿的效果也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