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chapter 93

谢秋杀青之后,其实在这里需要拍摄的镜头已经不多了。

刘白终于寻到个机会,单独找到了李檀。

李檀大概已经从闻洛绮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刘白的事儿,甚至知道他来找自己的原因,丝毫不显得意外。

刘白斟酌着开口:“李导,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程橙那个剧本的事儿。”

李檀脸上露出一瞬间的复杂,忙摆手:“千万别叫我李导,我早就不干导演了,至于程橙的剧本,我倒是可以和你说两句。”

刘白看着李檀几步将背包取来,竟然是随身携带着,张口问他:“我听闻姐说,结果不太好?那是什么意思?”

李檀的动作慢吞吞,说话也仿佛是想了想才开口,没有一丁点儿“脾气大”的影子。

“我已经全部看完了,结果不太好的意思就是——真的不太好”李檀挠头,“程橙是个挺有想法的孩子,但是她写的这个,作为一个电影剧本来说,确实不怎么样。”

刘白皱了皱眉,他一直对程橙充满了信心,总觉得程橙会写出一个绝世好剧本,此刻被李檀如此直白的说出“不怎样”,他心里可太不舒服了。

李檀将剧本递了过来,与刘白对视了一眼。

看他的表情,又挺正常,没有任何的轻蔑又或者是嘲笑,好像只是平静而又实事求是的叙述一件事情。

刘白将信将疑地接过,嘴里还嘟囔着:“不可能,程橙写的,怎么会不怎么样。”

他信手翻了几页,看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手里翻页的动作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沉默半晌,刘白终于又抬起了头,略显讪讪。

在他看了几页之后,他认同了李檀的观点。

程橙的这个剧本——

确实不怎么优秀。

离他心目中那个绝世好剧本,差了可谓十万八千里。

刘白干咳一声,护短的脾气骤现:“咳,是有点儿一般,不过她毕竟是一个新人,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最起码这个故事核心是不错的。”

李檀瞄他一眼,不敢苟同。

程橙所写的,就是一个单亲母亲救赎的故事,围绕着母亲与叛逆女儿之间的冲突展开,最终互相和解,一个全家欢的大团圆,很直白好懂,却也因为太过直白而显得平凡。

这样儿的剧本,拍拍肥皂剧还行,拍成电影,估计只能在贺岁档上映。

只是现在的贺岁档竞争如此激烈,这部片子又有什么能把观众吸引到电影院去的亮点呢。

似乎没有。

李檀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经历过几次票房的惨淡之后,他陷入了迷茫。

他没有期待所有人都去理解他的想法,但他也做不到像有些个性极强、特立独行的同行那样,只拍自己想要拍的东西,哪管外面骂声滔天。

李檀不想把扑街这个标签贴在自己身上,毕竟他不想别人一提起闻洛绮,就说她有一个导演做的很不成功的老公。

而且连扑几部之后,连闻洛绮都不能帮他拉到资金了。

李檀想了想,换了一套说辞:“其实程橙已经写得比很多人要好了,剩下的,大概是她性格本身的缺陷造成的。”

程橙在那种家庭长大,后天形成的自卑与害怕被责骂的谨小慎微,使得她永远只能在那一个小小的框架中活动,小心翼翼,从不敢踏出外围一步。

她笔下的人物与冲突,浮于表面,单薄而又无力,像是印在纸上,如果拍出来,那么会更加的苍白。

刘白对这点倒是挺赞同的。

反正不能是他们程橙水平不足。

刘白想想又问:“你已经跟程橙谈过了吗?”

李檀点点头。

程橙本人的反应倒比刘白虚心很多,垂着脑袋,但也并未显得不开心,似乎对这个结果已经预料到了。

大概对自己写的如何还是心里有数的。

但一说到要给刘白看,程橙却蓦的紧张的绞起双手,半晌叹了口气:“刘哥看到了,大概会很失望吧。”

李檀觉得有必要把这句话转述给刘白听。

刘白愣了一愣,很快将剧本收拾起,转身离开了。

这之后的几天,刘白一直都处于偷偷摸摸宛如做贼般的状态中,因为程橙时不时地会出现在片场,他总要在背着程橙的时候,才能看两眼她的剧本。

高度紧张的状态让刘白暂时忽略了郑一墨,甚至连他的骚话攻击都置若罔闻了。

郑一墨原本就不喜欢程橙,这下连她的剧本都连带着不喜欢了。

硬是夺过来看了两眼,嗤之以鼻,才要抨击写的什么东西,看到刘白脸色骤变,又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一,一般般吧,还有进步的空间。”郑一墨翻白眼儿,很快又来劲了,“你要是想,我可以跟郭老说说,把程橙送到她那里学习学习。”

刘白眼睛一亮,立马抬头:“真的?”

郭老在编剧界,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别人想要听他一两句提点都难,要是真的能让程橙跟他学习学习,那程橙就是要起飞了。

郑一墨一见刘白激动地表情,又突然不开心起来,哼唧两声:“你真是关心她。”

刘白瞥他一眼,当郑一墨在逗他,注意力再次转移,无视影帝的存在。

郑一墨内心咬手绢,气的娘娘们们,又突然有些泄气,好像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刘白的心里装得下谢秋,装得下程橙,甚至连李檀都装的下,却仍旧没有给他留下一星半点的位置。

他张口想要说点儿什么,却突然听到商行儒叫他的名字,只得恋恋不舍的再看他一眼,继续去拍戏了。

几组机位又挪回了当初拍摄时锦跳护城河那段儿时的那个湖边上。

今天是在这个影视基地拍的最后一场戏。

霍思成知道时锦的死讯后,几近崩溃。

时锦就算去死,也不愿意检举揭发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相比之下,自己仿佛是个懦夫,做了许多他夜里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心灵支撑轰然崩塌,霍思成晕晕乎乎的走到了护城河边,想象着时锦当时是如何的绝望而又决绝,从这里纵身一跃,从此以后,与生人两不相见。

霍思成觉得自己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不如一同随着时锦去了,离开这个混乱而又残酷的世界,同时还能让护城河的河水洗洗他那污浊不堪的身心。

与时锦死的时候不同,此刻已经是傍晚,落日烧了一阵,留下些许余烬落在霍思成的脸上,已经连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批|斗”生活让霍思成的脊背习惯性的弓起,脸上还泛着乌青,眼中是一潭死水,与他求死的心一样。

但还是可以看到不明朗的光线将郑一墨的轮廓映的更加深邃。

为眼前的画面渡上了一层有些迷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