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斯托维尔开膛手(第2/8页)

“你有她的地址吗?”

“没有。我把信寄到邮局的存局候领处,她去那儿取。我有一张照片,是她十五岁时照的,如果有帮助的话。”

本端详着这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女孩儿。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儿,现在也应出落成个美女了。照片中,她的眼中仍然透着纯真,但现在一定已经消失了。脸庞一定有了变化,身体也是。

还有思想。

“好吧,”本叹了口气,“但你仍然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找我?为什么不找个律师把她带回来?”

“我不知道。我想是那些谋杀让我忧心。”

“谋杀?”这个词令本的脊背散发出一股熟悉的寒意。

“我想你已经在报纸上读过了。”

“我很少看报纸。”

“三个星期前,一个那种女人在斯托维尔被杀害了。被乱刀刺死。上周又发生了一起手法相同的案件。有些报纸暗示类似的案子还会发生。他们猜测是他干的。”

“他?谁?”

“那个从英国来的家伙。他叫什么来着?开膛手杰克……”

因为斯托利参议员发起的一项城市法令,斯托维尔在前几年——也就是1897年——才刚刚成为新奥尔良的中心城市。虽然在南北战争以前,妓女在这个城市中就是合法的行业,但这是第一次试图将这个行业集中限制在城市的一个区域。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域——四面分别以伊贝维尔大街、圣路易斯、贝森北街、还有罗宾逊北大街为界。在这里,有妓院、有酒吧、有赌场,组成了新奥尔良生活的阴暗面。街道相接,分布着阿灵顿宫、新桃花心木大厅、狮子狗咖啡厅,皮特拉拉咖啡馆等等。白人与黑人一起工作,一起娱乐。妓院的档次不一,有像新桃花心木这样配有电梯的大理石建筑,也有开在路边一个狭小单间里的小窑子。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城市,上空飘荡着一种新式音乐那轻柔的节奏。冬季已经向南方侵袭,紧闭的门窗令乐声有些发闷。

本·斯诺在到达斯托维尔的第一个下午听到了这种音乐,当时,他正漫步在贝森街,依着渺茫的线索寻找那个名叫贝斯·金斯曼的女孩儿的踪迹。他把他的枪藏在大衣下面——不是那支他经常携带的小巧的德林格枪,而是一把老式的点四五口径,他几乎都不记得这种枪的分量了。新奥尔良地处东部,但这里仍是个点四五口径手枪横行的地方。至少这个星期是这样。从他在得克萨斯与金斯曼分别已经过了四天了,时间长得足够另一个女孩儿在斯托维尔的阴暗小巷中惨遭杀害。晨报告诉他了一切:她叫“萨迪·斯托德,黑人”,年约三十。她被人发现面朝下倒在一栋豪华妓院前的喷泉浅水池中。毫无疑问,这三个女人都是被一个使刀的杀手所害。

开膛手在斯托维尔徘徊!一份报纸如此嘶喊道。也许他确实在徘徊寻觅。本并不在意这一点,只要他的刀刃放过那个名叫贝斯·金斯曼的女人。但有那支沉甸甸的枪放在身侧,他觉得很安心。

“贝斯·金斯曼。”

“贝斯·金斯曼?不认识她。今年冬天这个区里有将近六百个女人。你看,你到阿灵顿分店去,花二十五美分买本通讯录。如果她是斯托维尔的妓女,里面会有她的名字。”

“谢谢。对了,他们演奏的这种音乐是什么?”

“那叫做爵士乐。这才是真正的音乐。”

在那家名为阿灵顿分店的酒吧里,有个黑人钢琴手,他也演奏着那种旋律。不同种族的客人们好像都很欣赏这种音乐。吧台前一个黑皮肤的女孩儿随着音乐轻舞摇摆,后面还有一对男女跳着快步舞。本循着指示,花了二十五美分买了一份通讯录,然后坐在一张桌子前看了起来,越看越惊讶。

这上面是仔细地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所有妓女的名单——白人、黑人还有黑白混血(虽然只有六七个)。也有酒吧的广告和一些受雇的乐手。大部分都是钢琴手,而且几乎都是有色人种,有些因为可以弹奏爵士曲而洋洋自得。但此时,本对妓女的名单更感兴趣。金斯曼,贝斯——有了,像生活一样又大又猛。好了,贝斯,我们找到你了。

他经过三个幽暗的街区,向那个写在她名字后面的地址走去,不知找到的是栋大宅还是个棚屋。当他到达后,发现那地方介于两个极端之间。是一栋需要重新粉刷的灰白色房子,不是那种二层阳台上有着扭曲铁艺栏杆的、典型的新奥尔良式建筑。不是,这房子在本这个外行人眼中,好像最初是北方人建造的——可能是其中一波战后冲击,如灾难一般席卷了南方大地。

“我来找贝斯·金斯曼。”他对来开门的黑女孩儿说。

“对不起,我们七点才开门。”

“我有事找她。但不是你们那种事,确切地说。我要和她谈谈。”

“她不在这儿。我帮你找露露伯爵夫人。”

本耸耸肩,站在门阶上等,试着在脑中描绘出那个叫露露伯爵夫人的相貌。他错得离谱——她是个白种女人,大约四十多岁,气质安详尊贵,那名字可能正是由此而来。她可能曾经比现在要胖一些,因为她脸上有些地方的肉奇怪地堆叠在一起,使她比实际年龄更显老。

“你好,你要找我们这儿的一个姑娘?”

本点点头,理所应当地摘下了他的帽子,“是的,贝斯·金斯曼。”

“你是警察吗?是关于开膛手吗?”

“不,不是那么回事。我只是想和贝斯谈谈。我会付钱给她的,如果你为这个困扰的话。”

露露伯爵夫人看上去有些犹疑不定,“她现在不在,但是如果你愿意等……”

“我愿意,谢谢!”他跟着她走进一间客厅,里面悬挂着土褐色天鹅绒帘子,这样的设计好像就是要把每一丝光亮和声音隔绝在外。客厅里只有一个人,一个身材肥胖、皮肤苍白的男人正抽着一根讨厌的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