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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我写的。”斯特莱克告诉沃德尔。

“我想也不是,”沃德尔说,“你没有代斯特莱克回过信吧,埃拉科特小姐?”

罗宾摇了摇头。

第一封信说,斯特莱克确实是自愿砍断了腿,阿富汗爆炸什么的只是掩护性说辞。他不知道凯茜是怎么知道的,但恳求她别告诉别人。假斯特莱克答应帮她去掉那个“累赘”,并问他们该在何时何地见面。

第二封信很短,假斯特莱克保证会在四月三日晚上七点去看她。

两封信都用厚重的黑墨水签着“凯莫兰·斯特莱克”。

“看起来,”罗宾读完信,斯特莱克把第二封信拉回自己面前,“她给我写了信,订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这也是我的下一个问题,”沃德尔说,“你接到过她写的第二封信吗?”

斯特莱克望向罗宾,罗宾摇摇头。

“好吧,”沃德尔说,“为了记录,再问一遍——”他看了复印件一眼,“——凯茜的第一封信,她自己签名的那封——是什么时候寄到的?”

罗宾回答了。

“信封还在精神——”斯特莱克的脸上飘过淡淡的笑意,“——在一个抽屉里,我们一般都把不请自来的信件放在那儿。可以查查邮戳。我隐约记得是今年年初寄的。大概是二月份。”

“嗯,很好,”沃德尔说,“我们这就派人去拿信封,”他冲表情紧张的罗宾微微一笑,“别担心,我相信你们。有个疯子想陷害斯特莱克,但在逻辑上根本站不住脚。他为什么要捅死一个女人,分解她的尸体,再把腿寄回自己的办公室?为什么要把自己写的信留在她的公寓里?”

罗宾努力回以微笑。

“她是被刀捅死的?”斯特莱克插话。

“他们还在调查具体死因,”沃德尔说,“但她身上有两处很深的伤口,现在可以初步确认,这就是致命伤。然后他就开始分尸。”

罗宾的双手在桌面下握成拳,指甲深深扎进掌心。

“好了。”沃德尔说。侦缉警长埃克文西按了一下圆珠笔,准备开始写字。“你们听说过奥克萨娜·沃洛什纳这个名字吗?”

“没听过。”斯特莱克说。罗宾摇摇头。

“这应该就是受害者的真名,”沃德尔解释道,“她签租房合同时用的是这个名字,房东说她出示了身份证明。她说自己是学生。”

“她说?”罗宾说。

“我们还在调查她真正的身份。”沃德尔说。

当然了,罗宾心想,他一定觉得她是个妓女。

“根据信的内容来看,她的英语不错,”斯特莱克评论道,“如果信真是她自己写的。”

罗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有人伪造了我写的信,为什么不能伪造她写的?”斯特莱克问罗宾。

“你是说,为了让你亲自给她写信?”

“没错——为了引我和她见面,或者留下来往信件,在她死后增加我的嫌疑。”

“瓦妮莎,去看看尸体的照片好没好。”沃德尔说。

侦缉警长埃克文西出门,走路的姿态很像模特。罗宾恐慌起来,感到内脏绞成一团。沃德尔似乎感觉到了,转头对她说:

“你不一定非看不可,只要斯特莱克——”

“她应该看看。”斯特莱克说。

沃德尔一脸意外。罗宾极力掩饰,内心却在想,斯特莱克是不是想借此恐吓她,让她每天天黑前就乖乖回家。

“是啊,”她说,显得十分平静,“我也觉得我该看。”

“这些照片可——不怎么好看。”沃德尔说,难得如此轻描淡写。

“腿是寄给罗宾的,”斯特莱克提醒他,“罗宾也有可能见过这个女人。她是我的搭档。我们干的是同一份工作。”

罗宾瞥了斯特莱克一眼。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她是他的搭档,至少在罗宾在场时没有。斯特莱克没有看她。罗宾把目光转回沃德尔身上。她很害怕。但她听了斯特莱克亲口承认她是和他地位平等的同事,便绝对不会让自己和他失望,不管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侦缉警长埃克文西拿着一叠照片回来了。罗宾使劲咽下口水,坐直身体。

斯特莱克率先接过照片。他的反应并没让罗宾安心一些:

“操他妈的老天。”

“头颅是保存最好的一部分,”沃德尔轻声说,“因为是放在冷冻室里的。”

一个人如果碰到滚烫的铁块,一定会不假思索地缩回手去。罗宾现在有与之相仿的强烈冲动,想要撇开头去,闭上眼睛,把照片翻过去,拿开。但她抑制住这种本能,从斯特莱克手里接过照片,低头看。一瞬间,她的所有内脏仿佛都溶为液体。

人头连在脖颈仅剩的残片上,无神地盯着镜头,眼睛上覆满冰霜,看不出瞳孔的颜色。嘴唇张着,形成一个黑洞。棕色的头发冻得根根直立,上面还带着碎冰。婴儿肥的脸颊很饱满,下巴和前额上长着粉刺。她看起来不到二十四岁。

“你见过她吗?”

沃德尔的声音听起来近得让罗宾吃惊。罗宾盯着与躯干分离的头颅,感觉自己刚刚经历一场长途旅行。

“没有。”她说。

她放下这张照片,从斯特莱克手里接过下一张照片。一条左腿和两条胳膊被塞在冰箱的冷藏室,已经开始腐烂。她看头颅那张前做好充分准备,并未想到下一张同样惨不忍睹,忍不住小声叫出来,并为此感到羞愧。

“是啊,很惨。”侦缉警长埃克文西轻声说。罗宾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左手腕上有个刺青。”沃德尔说,递来第三张照片。左臂被从冰箱里拿出来,摆在桌上。罗宾忍住呕吐感,仔细辨认出“1D”字样的图案。

“你不用看躯干的照片。”沃德尔说,把照片拢在一起,递还给侦缉警长埃克文西。

“躯干放在哪儿了?”斯特莱克问。

“浴缸里,”沃德尔说,“那里也是谋杀现场。浴室看起来像个屠宰场,”他犹豫片刻,“他不止切下了那条腿。”

斯特莱克没问他还切了什么,罗宾为此暗暗感激。她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

“是谁发现的?”

“房东,”沃德尔说,“是个老太太,我们一去她就倒下了,好像犯了心脏病。他们送她到哈默史密斯医院了。”

“她为什么会上门去看看?”

“气味,”沃德尔说,“楼下的住客给她打了电话。她打算在买菜前过去一趟,趁奥克萨娜还没出门,找她谈谈。没人应门,房东就自己进去了。”